蕭雲珩眉目輕斂,沒有說話,脊背卻在惠帝的視線下挺的更直。
惠帝沉銀一聲,手落在桌上,握成拳後又鬆開。
“來人啊,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廢黜雲妃位份,降爲選侍。”說到此處,他頓了頓,思考着雲妃,不,是雲選侍接下來的去處。
昭藍殿是不可能再讓她住了。
不管雲妃真正的目的是爲了陷害陸惜月也好,還是扳倒蕭雲珩也好,試圖傷害太后這是不爭的事實。
關於雲選侍與大理寺卿被害一事是否有關,這關係到皇家的顏面,牽扯衆多,絕不能拿到明面兒上來查。
惠帝心中有了決斷,與雲選侍往日的溫情相比,當然是皇室的臉面,帝王家的權利更加重要。
“那便終身幽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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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太后忽然開口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雲選侍這麼多年侍奉你也算盡心,還替皇室誕下了龍子,也算是有功之人,便不必讓她後半生悽苦吧。”
惠帝聞言,心中恍然。
不錯,雲選侍再怎麼有錯,也替他生了一個兒子,同牀共枕這麼多年,他得給雲選侍留一個體面。
太過刻薄的懲治,說不準會讓有心之人趁亂造勢,指責他絲毫不顧念往日情分,無情無義。
作爲一個帝王,他要考慮的太多了。
“那便聽母后的,不過昭藍殿她斷不能住了,就遷居宣若閣吧。”
帝王嗓音微涼,如冰珠墜落。
大殿中的衆人聽着,心中不免唏噓。
不過短短半日的時間,昔日恩寵不斷,二殿下被貶爲庶人都沒有遭受牽連的雲妃娘娘就成了位份卑微的選侍,還要去宣若閣那種地方住。
宮裏上下誰不知道,宣若閣與掖廷不過一牆之隔,是這宮裏除卻冷宮以外,最荒涼的地方。
雲選侍被打發到這種地方,日後只怕永遠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而這一切,都源自於小寧王身邊備受愛護的陸姑娘。
蕭雲珩默默握緊了陸惜月的手,墨黑的長眉下,殺意悄然閃過。
他不會放過任何傷害陸惜月的人。
雲妃——
太后似乎很滿意惠帝的處罰,擰起的眉心逐漸鬆緩。
惠帝看了太后一眼,悵然嘆出口氣:“讓母后爲兒子操心了,都是兒子約束不當。”
看着難得對自己低頭的惠帝,太后有些意外,“你是一國之君,每天忙於政事,有疏漏也是正常的。”
母子二人交了兩句心,這場風暴眼看着就要結束,蕭雲珩往前一步:“陛下,雲選侍已經懲治了,可臣的王妃因爲這件事受到驚嚇,陛下還是可憐可憐臣與王妃吧。”
惠帝:“……”
這是來討賞的。
他冷冷盯着一臉耿直的侄子,有種想不顧帝王威儀上前一巴掌扇飛他的衝動。
他算是發現了,這個侄子不是沒心眼,他是缺心眼兒。
太后都沒說什麼,他竟然敢腆着臉上前要補償。
殿內的一衆宮人聽到蕭雲珩的話亦是睜大了眼,覺得不可置信。
寧王的膽子好大啊,竟然敢這麼同陛下說話。
到底是膽子大,還是囂張肆意!
陸惜月也是不可思議拉了把他的衣袖,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會開這個口。
一向從容淡定的太后在聽到他這話時也沒忍住揚起了眉梢。
與惠帝不同,青年目不斜視,護着心上人與皇帝對峙的畫面在太后看來,是極具擔當的模樣。
看着青年,太后心中生出幾分欣慰來。
本以爲皇室之中多是風流薄情的,只有寧王這麼個意外,沒想到寧王的兒子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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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她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惠帝的目光移落在蕭雲珩與陸惜月交疊的雙手上,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是忍下了心頭的怒火。
身爲一個明事理的君王,他自然明白賞罰分明的重要性。
陸家的丫頭的確是遭受了一場無妄之災,安撫一下也並無什麼不妥。
只是,這臭小子未免太不長眼,這種賞賜也能當着這麼多宮人的面兒直接討要嗎,臉皮可真夠厚的!
惠帝面色鐵青,周身籠罩着幾乎令人透不過氣的低壓氣息,就在所有人都會以爲這次陛下一定會懲罰蕭雲珩的狂妄,惠帝卻開口了。
“陸丫頭,你今日受驚了,可有什麼想要的?”
陸惜月回了神,正要回答,身側的青年搶先道:“陛下何必要問王妃,王妃她臉皮薄,陛下若真心想要賞賜,不如就賞王妃一些金銀吧,實在。”
他想要替陸惜月爭取的,僅憑如今的情況是要不到的。
之所以毫無顧忌的索要補償,一來是能讓宮中那些虎視眈眈的人看着,他的王妃有他撐腰,有惠帝重視,二來也是因爲,陸惜月喜歡銀錢。
什麼珠寶首飾,都不如銀子來的可靠。
惠帝嘴角狠狠一抽。
陸惜月臉皮薄,他臉皮厚是吧,這夫妻倆還真是互補。
這話一出,不說惠帝,就是太后和一衆宮人都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寧王的這個要求還真是樸實無華啊。
惠帝狠狠剜了蕭雲珩,隨後才吩咐下去:“那就賞黃金萬兩吧,你可滿意了。”
蕭雲珩彎脣,“陛下厚愛,臣感激不盡。”
陸惜月也低下頭謝恩。
惠帝嘴角抽了抽,心裏拍死蕭雲珩的衝動仍舊沒有散去。
罷了,這是親侄子,自從迷上陸惜月這個丫頭之後就變的缺心眼兒了。
還能怎麼辦,忍着吧。
惠帝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迷戀美色也總比貪戀權勢要來的讓人放心不是。
“行了,都這個時辰了,你也該回去了,別留在這裏打擾太后清淨。”
惠帝沒好氣下了逐客令。
蕭雲珩卻沒動,徑直道:“陛下,臣還有一事相求。”
“朕已經允了補償陸丫頭的受驚嚇的事,怎麼,你還有什麼不滿?”
他算是發現了,這個侄子是要蹬鼻子上臉。
要是再敢提出什麼離譜的要求,他就命人將他亂棍打出宮外。
蕭雲珩行事自有分寸,已經幫陸惜月討了好處,自然不會再有其他難做的要求。
“臣不敢有什麼不滿,臣只是想說,黃金萬兩能不能兌成銀票。”
青年擡頭,一臉的忠誠憨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