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寧搖搖頭,眼巴巴地看向成容。
成容輕嘆一口氣,隨後捏着朝寧的臉頰肉笑開:“褒兒,你如今十五,我與你爹也瞧了這些郎君十五年,十五年,我們尚且無法選出能與你堪配的,如今又如何會因外頭那些閒言而讓你隨意招駙呢?”
“孃的褒兒是大鄴最尊貴的公主,學了一身勝過大多男兒的本事。”成容輕笑:“說真心話,娘覺得沒有任何一個男子能配得上咱們褒兒。”
朝寧抿着脣有些不好意思。
“嫁娶這東西對於旁人來說是要緊,但對於咱們朝寧公主來說,並沒這麼非做不可,娘想,在這世間,總有許多事情比嫁娶更重要,所以,你如今不想嫁娶,娘並不覺得又任何不妥。外頭那起子閒話聽聽就好,現在有爹孃在,日後還有小牛,咱們褒兒不用怕任何人。”
成容又摸了摸朝寧的臉。
朝寧沉默了一下,隨後抿着嘴重重點頭:“娘,褒兒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朝寧沒說。
但她心裏知道,她娘說的有道理。
她學了那麼多本事不是爲了配一個樣樣不如她的男子的。
心裏散了這堵鬱氣,可朝寧卻沒有覺得有多輕鬆。
好像…是該仔細想想日後的打算了。
那一日的朝寧想了什麼沒人知道。
但往後的幾日她都沒再往宮外跑,甚至連御花園都沒去,只規規矩矩地在坤儀宮和壽寧宮兩處待着。
閎稷見她這樣都覺得有些稀奇,直接伸手去探朝寧的腦袋,邊試溫邊跟成容嘀咕:“咱閨女兒這也沒發熱啊…”
朝寧:……
她很正常好嗎?
只是…只是有點捨不得罷了。
那幾月臨着成容的產期,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成容的肚子上。
所以沒人猜到朝寧要幹一件大事。
哦,閎瑱除外。
滿滿出生後的第二個月,朝寧留下一封書信便開溜。
閎瑱瞭解她,直接帶着人在出京必經之路上堵人。
“姐,爹孃會擔心你的。”閎瑱張開雙臂想攔人,他癟着嘴有些委屈:“你瞞着詞哥和旭弟就算了,爲什麼還瞞着我!”
朝寧迎風看向他:“我若是跟你說了,你能嘴緊不提前跟爹孃說嘛?”
閎瑱哼了一聲不說話,頭歪向一邊眼眶有些紅:“你在外頭很危險的…就一定要出去嗎?”
“小牛,你不要擔心,我不做沒準備的事。”朝寧嘆了一口氣走近幾步摸他腦袋,姐弟倆不過差了兩歲,如今的身量是差不多的。
“娘與我說,我學了許多本事不是爲着嫁人招駙的,可我想了許久也不知道我在平京能做些什麼,那索性到外頭看看,你安心,我已留了書信給爹孃。”朝寧朝閎瑱笑笑,眉眼間俱是輕鬆:“再說,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閎瑱看着她沉默許久。
“那姐姐什麼時候回家。”好半晌,閎瑱才沉沉問道。
朝寧唔了一聲:“今年過年許是回不來了,來年吧,放心,平京是我的家,你和爹孃還有祖母滿滿都在呢,我就是出去瞧瞧,又不是要捨棄你們。”
閎瑱聞言,終是緩緩放下僵住的手臂。
他偏仰着頭,等了好一會纔看向朝寧:“我知道你決定的事改變不了,但我還是擔心你,這個…你拿着。”
閎瑱給朝寧塞了一個魚符:“這是爹給我的,我知道你也有,但你不在平京總是比我更危險,我今日把我這個給你,護你的人多了我也安心些。”
叮囑完這些他也不等朝寧回話,自個兒擺擺手往回走。
“走吧走吧,爹孃那我可不會替你說好話,若是爹要捉你回來我只會拍手叫好。”
朝寧看着閎瑱的背影,笑了笑沒再說話。
而等閎瑱再回頭時,路上已沒了朝寧的身影。
宮裏頭知道這個消息時不算太晚。
成容和閎稷看着朝寧留下的書信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無奈笑意。
“隨她吧,咱閨女叫咱養得坐不住,平京太小關不住她,那便叫她出去替我瞧瞧底下的民生百姓如何也是好的。”閎稷摟着成容輕笑搖頭。
成容靠在閎稷的肩上,沉默好半晌才嘆了口氣:“你當初也是十五歲便開始替先帝辦事,如今你閨女性子隨你,我不多說什麼,只是…多加派些人手跟着她吧,我就這麼一個閨女,必須全須全尾的回來。”
兒行千里母擔憂,成容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這話其實不需要成容明說閎稷也有數。
褒兒同樣也是他放手心自小疼寵到大的閨女,哪會不護着?
朝寧這一去,就是兩年。
倒不是她不想家,主要是外頭確實很有意思,一點一點看過去花的時間自然就多。
從平京往北再轉南,朝寧繞了一大圈最終還是發現更喜歡歷州。
歷州是在徵朔十年收回到大鄴手中的。
因此,如今大鄴的邊城也已由象城換成了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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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州對面,是蒼夷的狄嵐王帳,裏頭的首領是從前蒼夷大王子與夷安的兒子,大王子前年逝世,而夷安便是如今攝政的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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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嵐王帳與大鄴通商,這些年也算和平相處。
至少在夷安攝政期間,大鄴與狄嵐王帳能有短暫的和平。
歷州有一望無際的草原,夏日時都是綠油油的一片,一眼看過去美極。
只不過朝寧更喜歡歷州的秋日,秋日的草原是淺黃的。
雖說不是很好看,但草淺,縱馬疾馳時格外暢快。
朝寧喜歡歷州的秋日,喜歡歷州的馬,喜歡歷州的馬奶酒。
但她更喜歡坐在歷州的城牆頂上眺望。
這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在她左手,是歷州城外,是狄嵐王帳,是大鄴還未收復的漠北四城。
在她右手,是歷州城內,是席大將軍操兵守城之地,是欣欣向榮的大鄴。
朝寧聽着兵士們夜晚操練的聲音,眼裏閃着細碎的笑意。
她單臂枕着腦袋往後倒,秋夜裏,天上的星星都被雲層淺淺遮住。
但這種感覺確實特別不錯。
“閎將軍,您又躲着喝酒了?這可不許啊,快快快,又有個不知死活的大頭兵想挑戰您,您快來給他點顏色瞧瞧吧!”
城牆底下,又有些小兵咋咋呼呼開始喊。
朝寧往下看,哼笑一聲翻身跳下。
那羣小兵身旁立着一個人,席安極沒說話,抱着手看她笑。
“席大將軍好閒心,今日也要來湊熱鬧?”朝寧挑眉。
席安極,席修獨子。
“對對對,咱們將軍今日也來爲您助威,您可不能放過那羣新兵蛋子,太狂了!”一旁的小兵頭三五成羣笑呵呵打趣。
朝寧點頭擡擡下巴:“走吧。”
在歷州,朝寧不僅是朝寧,更是小將軍閎神綏。
“褒兒,待會再與我比一場?”席安極含笑道。
“當然,我可不留手。”
嗯,是朝寧,是閎神綏,亦是褒兒。
(嘻嘻,今天只有一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