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歲握住顧言川的手，哽咽道：“不要再殺人了，我不想再看到你的手上沾上血。”
顧言川頓住，盯着之歲泛紅的眼，心中微窒，慢慢收斂起紅眸，恢復如常：“好，我不殺他。”
他扶住之歲的手臂，手下用力，把渾身癱軟的之歲扶了起來，看也沒看地上的刀疤男子，拉着之歲轉身離開。
身後的刀疤男子原是一名喪屍，恢復正常後，雖然失去了大半做喪屍的記憶，卻牢牢記着一個場景，那些破碎的畫面折磨得他徹夜難眠，每一天都承受着錐心刺骨的痛苦。
他中了病毒，徹底喪屍化，竟然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兒，妻子和兒子倒在血泊之中，可恨他當時完全喪失了理智，竟然生啖了妻兒的血肉！
記憶深處是一片鮮血，幾乎染紅了家裏的地板，那天是他孩子的生日，可他不僅沒有爲他慶生，反而親手害死了他，令他屍骨無存，他的妻兒死去的時候該有多痛苦、多絕望！
這一切都是顧言川害的！
刀疤男子根本不想活下去，手刃之親之痛，即便是時間也沒有辦法治癒，還不如讓他做一只喪屍，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他也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哪怕做喪屍會不停被異能者追殺，也好過讓他想起那些痛苦的過往。
他是一名小學老師，爲人和善，家庭美滿幸福，卻因爲顧言川失去至親至愛，面上毀容，心中恨意滔天。
今天是刀疤男子唯一的報仇機會，他知道自己殺不了顧言川，也傷不了之歲，報仇無望。
此刻刀疤男子倒在地上，心裏想得是妻兒的笑容，他們在朝他招手。
刀疤男子倒在地上，忽然瘋狂大笑，憋得臉色發紫。
他的笑聲嘶啞難聽，癲狂瘋癲，卻也莫名讓人心酸。
之歲離去的腳步微頓，顧言川也跟着停下來。
“老婆、兒子，是我對不起你們，沒有辦法爲你們報仇。”
“顧言川，我詛咒你，你這輩子不會有好下場，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刀疤男子放下狠話，他嘴角的血越流越多，滿目猩紅，死死盯着顧言川的背影。
“不要衝動！”
“啊——”
……
人羣中響起一陣驚呼，隱隱傳來刀疤男子的痛苦嗚咽。
之歲全身血液倒流，後知後覺回頭，便見刀疤男子如一灘爛肉倒在地上，他的心窩處插着一把刀，鮮血從傷口處汩汩往外涌，眼睛瞪得很大，死不瞑目。
之歲胃裏一陣翻涌，每一塊骨頭似乎都被抽走，雙腿發軟，身子微顫，止不住往前跌。
顧言川眼疾手快，撈住她的腰，大掌順勢捂住之歲的眼睛。
之歲的眼淚浸透了顧言川的手心，她扒住顧言川的手指，顫抖着聲音：“你以爲把一切都擋住，就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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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川沉默。
“放開。”之歲冷聲道，顧言川的手依言拿開。
重新看清眼前的景象，之歲卻已經看不見刀疤男子的身影，人羣中衝出來幾個人圍在刀疤男子身邊，把他擋得嚴嚴實實。
那幾個人似乎是醫生，探了探刀疤男子的脈搏，又仔細檢查他的傷口，紛紛搖頭，刀疤男子那一刀捅得太深、太狠，幾乎當場斃命，沒有一點生還的可能。
之歲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人們，腦子裏嗡嗡作響，心中一團亂麻。
這樣的慘案，原本不用發生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之歲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這裏，她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
之歲忽然轉身，跌跌撞撞往前走，像一只遊魂，沒有方向、沒有歸屬。
顧言川和顧年慢慢跟在她身後。
出了基地大門，之歲頭暈目眩，腳步虛浮，好幾次差點跌倒，最後是顧言川抱着她離開，她沒有力氣掙扎，視線漸漸模糊，陷入黑暗。
顧言川要的那片山林，蓋了不少房子，是做高檔富人區用的，空氣好、環境好，之歲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整齊乾淨的房間。
房間很大、很空曠，之歲忍不住環抱着自己，她縮在牀邊，審視着四周。
“咔——”
房門被打開，顧言川走了進來，他每靠近一步，之歲身子抖動的幅度就越大，彷彿那不是腳步聲，而是奪人性命的魔音。
“你別過來！”之歲高聲喊道。
顧言川果然停下，腳步聲隨之消失。
之歲鬆了口氣。
“感覺怎麼樣？”顧言川問道，視線落在之歲身上，眸色幽深。
之歲眼珠微微一動，看起來精神狀態很差，她僵硬地轉過頭，就這樣看着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找個醫生？你……”
顧言川話沒說完，就被之歲打斷：“顧言川，你能不能放過我？”
“歲歲，你想反悔嗎？”顧言川沉下聲音。
“不是反悔，我是想求你，放過我，留我一條生路，繼續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會發瘋，求你了。”之歲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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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川搖頭：“不可能，我絕對不會放你走，即便你發瘋，我也留在身邊。”
之歲輕輕笑出聲，搭在手臂上的手不斷收緊，聲音發顫：“我忘了，你從來都是這麼自私，我不該求你。”
“歲歲，我們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你相信我，我保證今天的事不會再發生了。”顧言川強忍着心中刺痛，保證道。
這話聽在之歲耳中，針扎一樣難受。
“相信？”她拔高聲音，“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在你身邊忍得有多難受？你每靠近我一分，我都覺得我身上沾得血在變多，我討厭你，一點都不喜歡你。”
“你怎麼有臉提今天的事！如果不是你，怎麼會出現這麼多禍端。你害了多少人，恐怕你自己都數不清！”
“你拿什麼跟我保證，死去的人不會回來，留在你身邊，只會讓我覺得自己也是罪人！”
“你囚禁我、逼迫我，卻還要裝作深情的模樣，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虛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