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瑾年放好花瓶便退後幾步，跪在蒲團上，給鎮南王妃磕頭。
初韞上前調整花瓶，收回手的時候發現指尖竟然染了一抹血跡，她狐疑地盯着手看，忽然想到什麼，伸出手轉動花瓶。
封瑾年恰在此時擡頭，這個時候想阻止她已經太遲，只能眼睜睜看着初韞發現花瓶上的血跡。
他看到背對着他的初韞彎着腰查看花瓶，而後猛然轉過身，與他四目相對。
她舉起沾染着血跡的手，“您受傷了？”
接觸過這個花瓶的只有她和封瑾年，初韞很確定自己沒有受傷，而且她在來祠堂之前還仔細清洗過瓶身，所以這些血一定不是她的，只可能是封瑾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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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瑾年自知瞞不過她，卻也不願袒露事實，“不小心劃傷了手。”
他特意強調，“很小的傷。”
初韞秀眉微蹙，“妾帶您回去包紮。”
瞧她這副模樣，封瑾年就知道隱瞞下吐血的事再正確不過，從她日日監督他喝藥就能看出來，她很在意他的身體健康，真要讓她知道事情真相，封瑾年怕她難過。
此時也不駁她的面子，“好，我想做的都做好了，也該回去了。”
初韞面色稍霽，慢慢走到封瑾年身邊。
封瑾年站起身，左手依舊握成拳放在身前，“走吧。”
初韞落在他身後，跟着他的腳步，和他一起出了祠堂。
兩人行走在抄手走廊，一時無話，大約走了半程路，走廊前方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封瑾年停下腳步。
初韞也跟着停下，她擡眸看去，只見人影重重，封一帶着一羣人朝她和封瑾年快步走來。
“世子。”封一跪在地上，他的額頭上全是汗，臉上是少見的焦灼。
“何事？”封瑾年冷聲發問。
封一：“攝政王親衛帶着人圍了世子府，如今侍衛長正在大堂等候世子，聲稱攝政王有話要他代爲傳達。”
封瑾年沒有說話，反而轉過身，看向初韞，“你先回房間，不要出來。”
齊清嘉會有所行動，封瑾年一早就料到了，也有信心應付，只是事到臨頭，他才發現自己仍有未考慮清楚的地方，比如初韞的安危。
從前她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可如今，封瑾年自知他已無法再置初韞於不顧。
初韞也並不辜負他的迴護，眸中滿是驚慌。
他聽到她刻意控制但仍然止不住害怕的聲音，“世子，讓妾陪着您吧。”
封瑾年心頭微暖，接着毫不留情地拒絕，“不可，你快些回去。”
初韞一直對他百依百順，這一次卻很固執，“妾想陪着您。”
封瑾年又道：“藥浴不能耽擱，你去替我準備好，別人我不放心。”
初韞覺出封瑾年無論如何不會讓她跟着，只能垂下眸，“是。”
封瑾年清楚地看到初韞低下頭的那一瞬，眼中泛着一閃而過的水光，更不要提她幾乎破碎的聲音。
她真的很擔心他，封瑾年準確解讀出初韞的心思，他的心忍不住發軟，只是現在人太多了，他不好繼續同她說話。
封瑾年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如果初韞對他真的不同的話，他更不能讓外人注意到她，尤其是在此時這般風雨飄搖的境況。
目送封瑾年離開後，初韞獨自一人去到專門爲封瑾年準備的進行藥浴的房間。
撒藥材、調水溫……一系列事情做好後，她坐在門口的矮榻上發呆。
房間坐北朝南，西邊擺放着浴桶，東邊放置着軟榻，浴桶和軟榻之間僅用一座仙鶴青松屏風隔開，北邊的窗戶半開着，初韞的目光落在窗外，靜靜發呆。
封瑾年進入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身形纖細的女子背對着他，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他能感覺到初韞在思考着什麼，以至於並沒有第一時間起身迎他，甚至對他的進入毫無所察。
他放緩了腳步，慢慢往前走，直到站在她身邊，她才反應過來。
“世子。”封瑾年看着初韞眸中閃過驚慌，立刻站起身。
“想什麼這麼出神？”封瑾年笑道，他神情輕鬆，很難想象他方纔被齊清嘉的侍衛長狠狠責難了一番。
“妾在想您能否平安回來。”因爲他的輕鬆，初韞繼續試探着問：“事情已經解決了嗎？”
封瑾年點頭，“不是什麼大事，攝政王雖然派兵圍了世子府，但並沒有爲難我，想來過不了幾天他就會撤兵了。”
他看到初韞鬆了口氣，就連原本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不少，忍不住勾了勾脣。
其實事情並沒有他說的這麼簡單，齊清嘉的護衛長對他一番言語警告，甚至打傷了世子府的一名護衛，方纔在大堂，氣氛很緊張，稍有不慎兩邊人甚至會打起來。
但封瑾年卻很高興，齊清嘉今日這麼做，看來是下定決心要摻和楚地和秦地之爭，因此先拿捏住他，給他一個下馬威，方便日後收服他做傀儡。
這麼看來，鎮南王恐怕必死無疑，封瑾年又怎麼能不高興呢？
只是這些都不能同初韞講，說多了只會增加她的煩惱，既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什麼都瞞着她。
“如此，妾就放心了。”初韞笑道，她忽然想到什麼，又道：“對了，您的傷。”
封瑾年早料到初韞很可能還記得這件事，自有應對之策，他舉起左手，露出食指一道細小的傷口。
“都說了是小傷，你看，馬上就要好了。”他打趣道。
初韞忍不住發笑，“您不要怪妾小題大做，再小的傷也要好好處理，不然會留疤的。”
“好，等泡完藥浴，你再給我處理傷口吧，不然藥粉就白撒了。”封瑾年道。
“是，一切都準備好了，妾會在房間外候着，方便您吩咐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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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瑾年神情有些不自然，“不必了，你先回你自己的房間。”
見初韞微怔，封瑾年解釋道：“你先回去把傷藥準備好。”
話說這麼說，初韞很清楚地看到封瑾年耳骨泛起紅暈，好像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