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律棲沉不開口,甚至連目光也不曾放在他身上,律承英頓覺被冷落了。
他輕哼了一聲,垂頭瞧見成堆的摺子,面上立馬露出狡黠笑意,“皇叔,你每日進宮就這麼坐着也不是個事兒啊,要不,我勻你點兒,相信你也不想這樣浪費時間吧。”
說着就抱起三分之二的奏摺,準備搬過去。
而對面男子只是擡眸看了他一眼,就叫他噤若寒蟬,他默默把奏摺放下了。
聽說攝政王把權勢都還給了小皇子?
——咋可能?
律棲沉要是肯撒手給律承英,就朝廷上那些豺狼虎豹,他只怕是一天也守不住。
律棲沉只是不上早朝而已,但擱個一兩日就會進宮,處理律承英拿不準主意的摺子。律承英也是真曉得,他這皇叔對不上早朝是蓄謀已久的!既能堵住朝官的嘴,又不用整日早起操勞,何樂而不爲呢?
至於進宮,攝政王進宮親近親侄子,皇帝不開口,誰敢亂嚼舌根子?
“安分些,今日酉時末必須處理完。我會叫墨三看着你。”這時,律棲沉站起身來,睨了一眼律承英。骨節分明的手指摸起那三兩章奏摺,“還有這個,我用硃筆寫下的,好好參透,明日上朝就照那儀事,不可更改一字,聽清楚了?”
墨三立馬將摺子接着送到律承英跟前。
律承英感覺他年紀輕輕就要躺皇陵裏頭了。
皇叔啊皇叔,您對軒兒那是真疼愛,對我那也是真狠心吶!!
律承英把眼淚往心底淌。
“陛下。”這時,外頭公公進來傳報,“董大人求見陛下。”
“董欽?他來作甚?”太監進門的那一刻,少年皇帝身上的懶散之氣頓時煙消雲散,他腰桿子挺直,眉宇一斂,帝王威嚴便顯露出來了。
律棲沉聞董欽二字,也是眉宇輕挑,他瞧了一眼律承英,淡淡的坐回了原位。
太監恭敬道,“奴才猜測,大抵是爲他的次子,董二少爺來的。”
“怎麼說?”
太監便將自己曉得的,簡明扼要的講給了律承英聽,最後又道,“襄王就這麼一個世孫,平日裏跟眼珠子一般護着,又是董少爺動的手,襄王只怕不會輕易了事。想必董大人也是知曉襄王的脾性,這是來求助陛下您來了。”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律承英睨了他一眼。
“奴才不敢,這都是底下傳來的信兒,奴才偶爾也會聽一耳朵,免得陛下問起來,奴才一問三不知。”太監忙道。
律承英冷哼了一聲,倒也不追究了。只道,“叫他進來吧。”
董欽倒是個老實安分的,若真是爲這事來,他去襄王面前勸一句也沒什麼,也能叫董欽記得聖恩,爲大律鞠躬盡瘁纔是。
律承英想着,擡了擡下頜,坐的極其端正,準備着見他的臣子。
“等等。”卻聽他半晌不發一言的皇叔開口了。
律承英朝他看去,只聽男子道,“不必見他,叫他回去。”
律承英詫異壞了。皇叔這是什麼意思?他啥時候管過臣子間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還是董欽哪裏惹到皇叔了?
不應該啊。
太監也是,甚至失態的瞧了眼角落裏坐着,卻無法叫人忽略掉的攝政王。見他冷眸看過來,他立馬收回眼神,請示皇帝。
攝政王既然開口了,那陛下定然是順他的意的,但他可沒忘記哪個纔是他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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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承英道,“就說朕公務繁忙,打發了他。”
“奴才遵命。”
太監一走,律承英疑惑的小眼睛就盯上了律棲沉。
皇叔方纔明明就打算離宮去了,這會兒竟又穩穩當當的坐着了……
律棲沉確實坐的穩當,那一角茶水氤氳,水霧朦朧而溫柔,可他卻面無表情,微微側着頭,下頜線鋒利硬朗。
—
董欽去宮裏的功夫,桂氏在府上來來回回。她想要去襄王府尋世子妃賠禮,董挽容想到蠻橫的世子妃,便想攔着桂氏。
但她肯定是攔不住救子心切的桂氏的,且老夫人也讓她去的意思,畢竟不管怎麼說是董家理虧。董挽容想了想,決定和母親一道去。
可那世子妃去半分顏面不給,潑辣的就差叉着腰罵人了,董挽容都瞧的直蹙眉,瞧着桂氏隱忍、還想繼續道歉的模樣,她心裏也不是滋味,忙攬着人回了。
而董欽也回到府上,給出了皇帝不見他的消息。
桂氏呼吸都滯了一下,她握緊了董挽容攙着她的手,力道之大,叫挽容覺得她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但她還是撐着桂氏的身子,她總覺得,她一撒手桂氏就會倒下去一般。
“府衙那邊,也不叫人去探看?”良久,她才問出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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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親骨肉,可能還在府衙裏受刑受苦,而他們卻半點法子也沒有!董欽別開了眼睛。
“會受什麼刑法?”桂氏又問。
“夫人,這些我說了不算,如若是按律處罰,那當不會太重,一頓皮肉之苦罷了,可是襄王不高興,要替世孫出氣,那瑞璟只怕是,這段時間都回不來了!”
意思就是要在府衙受刑。
桂氏險些昏闕過去,“那些糙人,他們下手若沒個輕重,那我的瑞璟還能好好的回來嗎?!”
“夫人,你莫着急,我明天再去府衙看看,或者是去找陛下……”
董瑞璟一事叫董家今日沒個安寧,桂氏被董欽攬回去了,董挽容就和董瑞嵐二人待在一塊兒。
董瑞佑知道自己犯了錯,讓二哥受苦,可他還太小,什麼都不能做,瞧着他爹也沒辦法,就愈發害怕了。一個勁兒的哭,張大了嘴眼淚鼻涕全灌進去了。
“你莫哭了。”董瑞嵐被哭煩了,兇他。
董挽容見他在石椅上一坐就是半晌,很是頹喪的揉着墨發。
她把桂氏的長子寫的很普通,哪裏都不出挑,身子骨甚至有些弱。唸書不開竅,練武一練就廢,平日裏喜靜,不鬧騰。可作爲長子,瞧着不羈倨傲的二弟,活潑歡騰的小弟,他多少會覺得沒有存在感、甚至是無能吧。
“大哥,佑弟,你們先回去吧,在我這邊乾坐着也不是個事兒,明兒個瞧瞧爹孃他們有什麼法子吧。”
董挽容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有了別的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