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梨眼眸輕擡,清冷的眸光瀲灩在鳳眸裏,看向那人時雖未說只言片語,但矜貴冷豔的氣場卻莫名覆了過來。
將她攔住的百姓下意識一怔。
便聽她冷然啓脣,“讓開。”
雖說雲家滿門此生使命便是山河百姓,在沙場上哪怕拼死都要爲大虞王朝滿城百姓的安居樂業殺出一條血路,但這並不意味着她要縱容百姓的無知。
人命關天……
當下沒有任何事比救人更要緊!
百姓們不想讓路,他們不甘心賺錢的機會白白飛走,雲梨也懶得與他們廢話,直接撥開人羣徑直趕到病人面前。
“姑娘!”
那位年輕男子當即起身作揖,“還勞煩您幫裴某看看母親。”
雖說女子行醫過於罕見,況且又是看起來如此年輕的姑娘……
但當下這種情況,沒有裴言澈猶豫的餘地,更不可能懷疑唯一一個真正願意站出來解他燃眉之急的人。
雲梨稍擡雲袖,便屈膝靠近老太太,瑩白的玉指輕摁在她的脈搏上。
百姓們朝她投去懷疑的目光。
“能行嗎?就一女的。”
“該不會是爲了騙那一百兩銀子吧,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本事!”
“自古哪有女子行醫的,就算有點三腳貓的功夫,醫術也斷然比不過男子,別耽誤就醫把人家命給害了吧……”
“就算她真是大夫,女子也不該出來拋頭露面!如此不檢點就該被抓去浸豬籠!”
“鬼上身也敢碰……我即便納小妾,也絕不納像她這樣妄爲的女人!”
百姓們嘀嘀咕咕地議論着。
但云梨並未理會,她聚精會神地凝眸於老人,指尖試探着脈象。
裴言澈站在旁邊也愈發緊張,所有大夫都說他母親時日無多,而母親臨終前的願望便是想再出來看看這長安街,因此他纔會陪着母親出門……
卻沒想到在街上就突發了病症!
老太的反應愈發劇烈,目光上視幾乎快翻出眼白,彷彿已在瀕死邊緣。
“她到底能行嗎……”
“不懂的話就趕緊滾開別耽誤人啊!這不簡直是胡鬧嗎?”
“現在什麼江湖騙子都敢冒充大夫?”
百姓不斷向她提出質疑,可裴言澈卻只是信任並期待地看着她。
雲梨將手收回,“脈小堅而急,爲肝之正髒脈,全失中和而無胃氣,是胎病巔疾,按理說恐怕時日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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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裴言澈心中驟然一緊。
可下一秒卻又聽雲梨清脆的嗓音,“但應當還能治,我需要爲她施針。”
裴言澈毫不猶豫,“姑娘請。”
連翹恰好剛從方纔的藥鋪趕回來,將借來的鍼灸包遞到雲梨手中。
雲梨低眸取出她所需要的針。
百姓眉頭緊皺,看着她好像還怪神乎的樣子,就遠遠地看着這出熱鬧。
只見雲梨白皙的玉指輕捻銀針,乾脆利落地將針扎於老太的頭頂。
在場的百姓都驀然一驚:!!!
可就在他們懷疑會不會扎出事時,卻見那位老太的抽搐逐漸減輕……
又是一陣穩準地紮了上去!
那老太連白沫都不再吐了,呆滯而上視的眸光也變得正常,神情逐漸恢復清明,囁喏着道,“我兒……”
“母親!”裴言澈立刻握住她的手。
見這鬼上身的老太真的醒了,百姓們也不由向雲梨投去複雜目光。
嘿!神了!還真讓她治好了!
裴言澈忙扶着老太太坐起身來,“母親,您現下感覺如何?”
老太意識到自己方纔好像發了病。
她眉梢輕蹙,本應像平常那樣覺得頭昏眼暈,但此刻卻莫名覺得清醒,精神頭更是前所未有的足……
老太搖了下頭,“娘無事。”
裴言澈也覺母親氣色似乎甚好,至少比出門前還要好上許多,全然不像剛發過病的模樣,他擡眸便要道謝——
可人羣中卻已不見那抹水綠身影!
她竟是連那一百兩酬金都不要……就這樣平白無故地頂着所有質疑聲,在街上爲一個陌生人治了病。
……
雲梨收了針後便迅速離開。
連翹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崇拜的眼神裏冒着星星,“娘娘您好厲害……三兩下就將那位老夫人給治好了!”
聞言,雲梨輕彎了下脣瓣。
她本就喜歡鑽研醫術與中草藥,能治病救人也甚是開心,但她不是什麼活菩薩,斷不會平白無故地醫人。
方纔在長安街時……
她便認出了裴言澈的身份!
但連翹卻是疑惑的,“不過……娘娘您爲何要走得這麼快啊?”
她自然清楚主子不缺那百兩謝禮,可也着實不必這樣匆忙地離開。
雲梨轉眸,掩面的輕紗隨風撩起些許弧度,那雙露出的鳳眸清澈明亮,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因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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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然很快就會追上來的。
果然還未等雲梨將這番話說完,身後便傳來一道清亮男聲,“姑娘留步!”
聞聲,連翹愕然地轉眸望去。
便見方纔與之不辭而別的裴公子,竟這般快就在茫茫人海中追了上來!
雲梨停住腳步,眼尾慵懶地撩起一抹弧度,隨後彎脣輕笑,“果然。”
連翹依舊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便聽裴言澈謙恭作揖道,“在下玲瓏閣裴言澈,冒昧動用閣中勢力打探姑娘行蹤,只爲謝救命之恩,萬望姑娘勿怪。”
“玲瓏閣?”連翹詫異道。
這是京城中的一股江湖勢力,自建立以來便自由灑脫,不爲任何皇權與官場所用,但所有行爲皆心向百姓。
玲瓏閣不求錢財與權勢,甚至不慕武林功夫,而是專精於收集情報互利互惠,但他們也同樣守有底線……
絕不探查皇權、官場與政事!
毫無謀反之心。
雲梨翩然轉身看向男子,“治病救人是醫者本分,裴公子不必言謝。”
她方纔走得這樣快便是爲了試探裴言澈的勢力究竟有多強,畢竟她身後有溫南溫北暗中相護,並沒那麼好追蹤。
可若裴言澈真的尋不到她……
那便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姑娘不要謝禮是姑娘菩薩心腸,但裴某的禮節總該到位。”
裴言澈從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見姑娘打扮應是不缺錢財之人,裴某也無以爲報,只希望姑娘能收下這枚令牌。”
見狀,連翹驀地瞪大了眼眸。
她驚呼一聲,“玲、玲瓏閣的令牌?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