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戟疑惑的接過了茶盞。
她被陸相安這一鬆一緊的態度搞的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只聽得陸相安道,“本王妃孃家新出的龍井茶,鄧將軍品一品。”
鄧戟瞧着那澄澈的茶湯,越發捉摸不透陸相安的心思。
有甚麼問題?莫不是在裏面下了毒?
怎麼可能,她就算是戰王妃也沒這麼大的膽子,敢在王府殺害朝廷命官。
想到這裏,鄧戟端着茶杯,一飲而盡。
上頭傳來陸相安的輕笑聲,“鄧統領這般牛飲,可品得出滋味?”
“鄧某人是個粗人,不太懂得品茶。”鄧戟不卑不亢道。
陸相安勾了勾脣,“不知鄧統領可還記得,兩年前柳家茶鋪的毒茶事件?”
鄧戟眉心一跳。
“看來是記起來了。”陸相安也不去擼狼崽崽了,她一手搭在崽崽身上,另外一只手蹭在桌沿,繼續道,“鄧統領幫着沈小姐對付本王妃的孃家,可是叫我孃家虧損了不少銀錢。
“那會兒本王妃孃家家底兒薄,家父的官職也不高,銀錢虧了就虧了,我這小戶人家,也不敢拿統領你和沈小姐怎麼樣。”
她越說,鄧戟的心就越是往下墜。
面容柔美無害的少女,語氣溫和的說着那些話,也正是這溫和淡然的語氣,叫鄧戟覺得渾身發寒。
他此時再說聽不懂陸相安的話,就顯得格外的蒼白了。
“本來本王妃是不打算同你和沈小姐計較了,但是……”陸相安頓了頓,語氣冷了許多,道,“陳國公府的少夫人,也就是順德侯府的嫡長女寧晗晗是本王妃的朋友,她妹妹遭到沈小姐這般大的坑害,本王妃實在是於心不忍吶。”
陸相安說着,把崽崽交到蘇姨手中,她緩緩站起了身,輕輕拍打着衣服上,崽崽睡覺後留下的褶皺。
鄧戟承認他有些慌了,他也站起身來,用義憤填膺來掩飾他的慌亂,道,“王妃,就算您是戰王妃,您也不能這樣污衊沈……”
話說到一半,鄧戟陡然聽了,他猛的擡頭看向陸相安。
後者眼眸中果然染上了意味深長的笑意,“怎麼,這會兒知道沈小姐是誰了?”
鄧戟連忙低下頭。
心理戰術……
他審犯人的時候常常用的,沒想到,現在竟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給設了套……關鍵是,他還穩穩當當的跳了下去!
這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嗎?爲何,城府這般的深……怪不得,怪不得戰王會娶她!怪不得戰王會看中她!
“鄧統領,關於沈玉鳶,本王妃知道的,要比你多的多。
“你如今身居高位,是否是在陛下身邊混的如魚得水?那麼,統領且猜猜,在十年前,身份高貴的大小姐,爲何會出現在難民窟?爲何會那般好心的,給平民治病?”
鄧戟身側的拳頭緊握。
身份高貴的大小姐,是指沈玉鳶。平民,是指他的母親。
他一直都很好奇,爲何沈玉鳶獨獨看中他,他視她爲伯樂,是她層層設計,一步步把他推向了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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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知道多少?
鄧戟猛然擡頭,看着陸相安。
陸相安已向旁邊走了幾步,手抄走廊裏,她一襲深綠的衣裳,氣質雍容,淡淡的低眉看着他。走廊的圍欄高達她的細腰,遠遠望過去,廊中的少女好似一幅美麗的畫卷。
他很清楚,這是在挑撥他和沈玉鳶。
可是,當她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不得不多想。
能夠拿捏人心的神祕少女……
僅僅一刻鐘的時間,鄧戟的對眼前少女的看法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突然變的高不可攀起來,他遠遠望着,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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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開始害怕她說出話來了。
鄧戟正在這麼想的時候,陸相安緩緩走下臺階來,繡鞋踏在地面上輕微的聲響被無限的放大,那聲音叫人心悸,鄧戟在不自覺之中壓低了身子。只聽得陸相安道,“鄧統領,有的人俯瞰全局。”
“王妃想表達些什麼?”
“鄧統領是個聰明人,要不然沈小姐她也不會選中你。既是聰明人,那就該懂得棄暗投明的道理,要不然,統領的官途,只怕到此爲止了。”說着,陸相安已經帶着蘇姨和一干丫鬟離去,鄧戟看着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只有那兩張椅子,還有桌面上的茶具在提醒他方纔發生的一切。
院中空蕩蕩。
鄧戟只覺得渾身冰涼。
—
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了相府門前。小廝搭了馬紮,丫鬟輕輕拉開馬車簾,遞上去一只手,馬車裏雍容貴氣的女子一只手搭在丫鬟臂上,緩緩下了馬車。
同時,主母院兒裏,沈母正在給沈籌斟茶,丫鬟稟報道,“夫人,老爺,陳國公少夫人前來拜見夫人。”
“陳國公府?寧晗晗?”沈母眼波微轉。
那丫頭片子來做什麼?
突然,她想到了寧昭昭。
沈玉鳶那血腥的殺人過程,在沈母心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府上,包括沈玉鳶,她覺得鳶兒安分了一些,就等着八月份嫁到太子府上去,她自己也在準備豐厚的嫁妝,可是,直到寧家女兒出了那件事……
她覺得是女兒做的,她去問,但鳶兒總是不置一詞。
眼瞧着茶水滿杯了,沈母還在倒,沈籌微微蹙眉,虛咳了一聲。
沈母反應過來,連忙放下茶壺,拿出帕子將水漬擦乾淨。
“罷了,你們婦人的事兒,本相就不留在這兒了。”沈籌說着,站起身來,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沈母鬆了口氣。她還在想着,老爺在這裏,她要怎麼拒絕了寧晗晗纔好。
如果一些不好的話叫相爺聽見了,那……
沈母平了平心緒,坐了回去,端起相爺夫人的架子,道,“叫她進來。”
寧晗晗比寧昭昭大不了幾歲,在沈母這裏,她是小輩。
寧晗晗進門,低眉喚了聲伯母。
沈母叫她坐下,爾後叫丫鬟奉茶。
沒想到,寧晗晗在這裏刺了她一句,“茶就不必了,相府這茶湯我實在是喝不起啊,只怕一碗下肚,我也要同我那可憐的妹妹一般,無法生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