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兩桌,長輩們分坐一桌,新人跟各位晚輩們坐一桌。
陳硯不知怎麼一改往常的老實模樣,一落座便手速極快地往崔雲珠碗裏夾了兩塊肉,把桌上的其他人都驚呆了。
這,這還是那個往日裏沉悶寡言、又謙讓的陳家三郎嗎?
吃飯的時候,崔雲珠感覺到陳家人都有些緊繃,就連鄭氏的孃家侄兒鄭爲都一邊抱着碗一邊四處張望,好像是在提防什麼。
她想了想讓所有人在重要日子都如臨大敵的,恐怕就只有陳家大房了。
她也有些疑惑,按照馬氏的脾氣和她瞭解到的陳老太太的事情,按理說今天陳家二房肯定會過來鬧一場,再怎麼着,老太太也會過來擺擺長輩架子,可到現在一個人都沒見着。
快吃完飯了,二房依舊沒有來人,飯桌上的氣氛緊張忽然一掃而空。
院子裏吃飯聲、敬酒聲、孩子的哭鬧聲,各種聲音混在一起,一陣嘈雜。
其他的賓客低聲討論着。
“這老太太居然還沒來找事,也真是少見。”
“這有什麼奇怪的,大喜的日子,他難道要來鬧事快不成?丟臉的可是二房。”
“爲什麼不來?老太太那個性格要是知道了三郎娶媳婦兒,光聘禮就花了十兩銀子,那不鬧翻天才怪!”
“呸呸呸,你可別胡說,你來的晚沒聽見,鄭氏早上可都說了,她家老三聘禮只花了二兩。你可別誣陷人家姑娘,待會兒小心他們家撕爛你的嘴。”
“哎,我好像也聽到了。”
那位婦人後怕地回頭看了眼陳家人,都在吃飯沒人注意到這邊,心裏鬆了一口氣,鄭氏這人不算潑辣,可誰要是在大喜的日子觸人黴頭,那可不能善了。
“都別瞎猜了,是老太太的寶貝兒子摔斷了腿,這一家子才都纔沒來。”隔壁桌的老伯夾起桌上的花生米,慢慢悠悠地打斷她們。
這羣女人,嘴巴就是不知道消停,吃個飯都吵死了,老伯本以爲告訴她們後身後的聲音就會消失。
事實證明他還是不瞭解大嬸們八卦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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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老二摔斷了腿?那可是天意啊,不然他們家來一鬧,這頓飯咱們可都吃不飽了。”
“可不是嗎?”
“這一家子難纏的很,老太太也是個不講理的。”
“對啊,明明老大都已經分家了,靠他們夫妻兩個勤勤懇懇慢慢攢下些家業,日子纔好過起來。她的寶貝二兒子只知道啃老本,兒媳婦又饞又懶,只能靠着那兩畝地生活,收成還不好嘞。現如今不就是想打着孝敬的幌子,讓老大家養他們一家子嗎?真的是異想天開,打量誰不知道他們的心思呢?”
“前些年陳大山不是還時不時接濟他娘嘛…….”
陳大山是陳父的名字。
這聲音不大不小,鄭氏正好能聽見,她轉過頭瞥了一眼陳父,把盤裏的菜夾到自己碗裏,若無其事地吃起來。
陳父耳朵有些微紅,想起來當初自己的愚孝,害得跟鄭氏連吵了好幾年,這個婆娘怎麼那麼記仇,到現在還記得呢。
賓客散後,陳父帶着三個兒子去各家各戶退桌子,鄭氏則叫陳七七她們去廚房收拾東西,崔明珠今天不用做事,想了想還是回房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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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到走到門口,就聽見細細的抽泣聲。
心裏有些疑惑,家裏剩下的人都去了廚房,連王氏都去了,那在她房門口哭的人是誰?
她走近一看,是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姑娘。
相貌十分普通,雖然滿臉淚水看着傷心,但那一雙眼睛盯着崔雲珠看,讓她覺得十分地不舒服。
“姑娘,大家都走了,你是誰家的,怎麼還不回家?”崔雲珠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人堵在她房門口哭,不知道的還以爲今天不是辦喜事而是喪事呢,哪家姑娘那麼缺心眼呢?崔玉珠想想,稍微有點生氣。
“嫂、嫂子,你別誤會,我一會兒就回去,硯哥哥成親我是真開心,不怪他忘了我。”門口的女人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看樣子都像要喘不過氣似的,接着又補了一句,“我沒有別的意思。”
任誰看了不覺得是個被負心漢拋棄的傷心人。
崔玉珠心裏一冷,這人不是答非所問嘛,一句一個硯哥哥。
當着她這個新婚妻子的面,生怕別人不誤會呢。
哎,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一個標準的綠茶錶,她只覺得好笑,小兒科的手段就想挑撥離間?
直接上手把堵在門口的人往旁邊一拉,掃清障礙後崔雲珠面色如常地進了屋,沒半點生氣的模樣。
那姑娘看着崔雲珠直接進了屋愣在了原地,用力捏緊拳頭連指甲嵌入手心都沒反應。
爲什麼會這樣!她不應該發脾氣,然後和自己吵起來,最後再大鬧一場,這樣陳家人就會討厭她,自己再裝作被欺負的樣子趁機和姐姐哭訴,說她發脾氣動手打了自己,崔雲珠的反應跟她想的完全不同,這下該怎麼辦呢?
崔雲珠才懶得理會外面的人,等陳硯回來直接問他就是了,她還不至於被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隨意激怒,不過看陳硯平時的樣子,估計連那姑娘是誰都不記得吧。
哎,都怪自己男人長得太好看,這朵爛桃花就這麼砸下來,她也不覺得奇怪。
可一朵想要破壞別人夫妻感情的爛桃花,還是踩碎了好。
等陳父四人還完東西回來,氣溫開始下降,天色有些發灰變暗,不似中午一樣陽光明妹,是快要到晚飯的時間了。
陳硯洗了把手後走進了房間,發現女孩埋在被子裏睡着了,一張瑩白的小臉露在外面,睫毛隨着呼吸一顫一顫的,就好像他的心一樣。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女孩的臉蛋,入手是軟嫩滑膩的手感,指尖傳來的溫度熱的發燙,他望向女孩的眼裏是平日裏不曾表現過的狂熱。
男人就着目前的姿勢,不捨地捏了捏女孩的臉,隨即斂了斂眸子,把那頭會吞人的可怕巨獸牢牢關在了眼底,終究是不捨地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