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珩離開落櫻殿後,並沒有立刻返回宴席,而是祕密見了一個人——羅太醫。
皇宮之中,很多人都是齊清嘉的眼線,太醫院裏也不少,齊景珩心知肚明,不僅早早做了安排,有時也會利用那些眼線傳遞他想讓齊清嘉知道的消息。
而羅太醫便是齊景珩最信任的心腹太醫。
早在初韞那一批秀女入宮前,齊景珩就暗中給羅太醫下了任務,他需要一個立在人前的靶子,這個靶子不僅要盛寵,還要獨寵,同時,他還需要一個“孩子”。
孩子自然不會是真的,在大局未定之前,齊景珩不會讓任何人有他的孩子,宮中這麼多年沒有孩子降生,太后、淑妃、賢妃都以爲是對方在搞鬼,其實不然,真正的幕後推手是齊景珩,他一早服用藥物,后妃不可能有一個懷上孩子。
他只是齊清嘉手中的傀儡,稚子自然比他更容易控制,一旦有了孩子,難保齊清嘉不會動心思廢了他另立孩子上位,屆時孩子就不是血脈的傳承,而是他的催命符。
這麼多年,子嗣一事從未出錯,除了舒嬪,她與人苟且,妄想借孩子一步登天,可惜她料錯了,甚至不需要齊景珩出手,太后就先出手料理了她。
“羅太醫,你說過假孕藥要在兩個月的時候纔會發揮作用,可如今昭嬪卻被診出已有一月有餘的身孕,這你作何解釋?”齊景珩聲音發沉。
羅太醫給的藥從未出過錯,齊景珩當然不以爲初韞真的懷了身孕,只以爲是假孕藥出了問題。
“陛下容稟,假孕藥是前朝產物,本朝嚴禁使用,逸?百年,典籍也有缺漏,料想是娘娘身子弱,一時受不住藥性,這才早早發作。”羅太醫也爲初韞把過脈,他對自己的醫術很自信,早有應對之策。
齊景珩聞言,放鬆之餘,又有點失落。
若是初韞真的有了他們的孩子,齊景珩竟然覺得也不錯。
想是這般想,齊景珩心裏明白,沒有孩子纔是最好的,他看着羅太醫,“罷了,朕便將昭嬪的胎交給你,什麼藥該用,什麼藥不該用,你心裏應該清楚。”
“微臣定當盡心竭力。”羅太醫以首叩地。
齊景珩沒再說話,緩步返回宴席,一路上,眉眼舒展,眼含笑意,彷彿他真的對即將到來的孩子滿懷期待。
赴宴衆人隱隱聽到風聲,又見齊景珩面色甚好,心中念頭飛快閃過,也不知道這未出世的孩子會不會改變大齊的格局。
齊清嘉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嘴裏卻說着恭喜的話,“恭喜陛下,子息將至。”
齊景珩笑道:“多謝皇叔,待皇兒出生,還請皇叔多費心。”話裏話外,像是篤定了這次能得個皇子,也足見他對這個孩子的期盼。
“自然。”齊清嘉勾了勾脣,心中卻不以爲然,他並不認爲靠着昭嬪和齊景珩能護住這個孩子,當太后和後宮的女人都死了嗎?如果齊景珩真的有本事,也不會膝下空虛多年。
*
落櫻殿內,霜雪和秋月一干人圍在初韞身邊,臉上喜氣洋洋。
“上天果然眷顧娘娘,給娘娘送來麟兒。”
“是啊,是啊,聽說娘娘昏迷不醒,我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沒想到是有了孩子,真是叫奴婢的心跟着一上一下。”
……
女孩子們的聲音清麗,雖然話趕話,卻也注意着音量、語調,聽來並不讓人厭煩,加之她們個個面露喜色,看着也讓人心裏敞亮,初韞但笑不語,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之上,眉眼滿是溫柔。
“好了,娘娘今日也累了,都散了吧。”秋月出言制止,衆人也不敢逗留,齊聲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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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散盡了,殿內只剩下霜雪和秋月兩人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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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方纔送來了安胎藥,奴婢吩咐人熬了,如今也好了,娘娘用了藥,不妨早些歇息。”秋月柔聲道。
初韞點頭,面上稍顯疲憊,卻撐着精神道:“你派人注意着陛下那邊,待宴席散了,便喚我起身。”
“是。”
得了初韞點頭,秋月取來藥,服侍初韞喝盡,便和霜雪一起退下了。
兩人走後,初韞忽然睜開眼,哪裏還有半點睡意。
【韞韞,斤斤的障眼法是不是很管用?】半斤充滿驚喜的聲音傳來,聲音軟軟的,有點撒嬌的味道。
初韞會心一笑,“斤斤很棒!”
半斤得了誇讚,心滿意足,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輕輕晃盪着雙腿。
初韞眸色微閃,齊景珩自詡聰明,那便叫他嚐嚐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滋味。
羅太醫的假孕藥只是改變脈相,讓人覺得她有了身孕,但半斤的障眼法卻是做戲做全套,逼真程度會讓所有人都以爲她是真的有了身孕,如果初韞願意,甚至能擁有一個活生生的假孩子。
齊景珩既然有意讓初韞假孕,自然不會真的讓她生出孩子,初韞猜測他一定會利用這個孩子大做文章,然後在合適的時機捨棄這個孩子,等他真的做出抉擇,卻發現竟然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好看,而初韞也能順勢而爲,順理成章地倒戈反水,爲下一步計劃做準備。
一環套一環,勢必要將齊景珩死死圈在陷阱中。
在心中過了一遍計劃,初韞慢慢闔上眼。
*
宴席散後,齊景珩來到落櫻殿。
彼時初韞已經醒來,她披了一件桃色披風,仍舊等在殿門口。
深夜寒涼,齊景珩眼疾手快,在初韞行禮前,將她攬入懷中,擁着她進入殿內。
“你如今有了孩子,要愛惜身體,不必出來接駕,一切以身子爲重。”
霜雪等人聽着齊景珩溫柔似水的聲音,對視一笑後,輕輕關上殿門。
屋子裏傳來昭嬪娘娘輕輕柔柔的聲音,“孩子和臣妾都想早點見到陛下。”
“是嗎?是孩兒親口告訴阿韞的嗎?”這是陛下打趣的聲音。
娘娘應是害羞了,沒說話,不一會兒,殿內又傳來陛下討饒的聲音。
守在外面的霜雪等人覺得今兒的月亮格外圓,如今陛下和娘娘情投意合,兩人又有了孩子,落櫻殿的日子真是一日好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