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嬪有孕一事,彷彿投入水中的石子,前朝後宮跟着蕩起一圈圈漣漪。
一個寵妃不足爲懼,但一個有孕的寵妃,其重要程度直線上升,更不要說,今上膝下並無子息,昭嬪若能一舉得男,可真是母親子貴了。
旁人以爲昭嬪是母憑子貴,落櫻殿等人卻覺得該是子憑母貴纔對。
陛下雖然看重孩子,但對娘娘明顯更上心,一有時間就駕臨落櫻殿陪伴娘娘,更是關心着娘娘每日膳食,對孩子的過問倒是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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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怪不得齊景珩,他知道孩子是假的,自然生不出真感情,比起一個假孩子,當然是初韞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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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防有人看出破綻,初韞每日飲用的安胎藥都是真的,是藥三分毒,齊景珩怕她喝出個萬一,每每告訴她不想喝可以不喝,初韞卻不領情,回回喝得乾淨,齊景珩在一旁看着,只覺呼吸困難。
這日初韞喝完藥,吩咐宮女們退下,明亮的眸落在齊景珩身上,欲言又止。
“阿韞有話直說。”齊景珩柔聲道。
初韞隨即開口:“陛下可是…不喜歡這個孩子?”
齊景珩有一瞬僵硬,但他反應得夠快,矢口否認:“說什麼傻話?我怎麼可能不喜歡這個孩子。”
初韞這回沒有叫他輕易矇混過關,“陛下不要誆臣妾,臣妾能感覺出來,陛下就是不喜歡這個孩子。”
她的眼尾發紅,眸中盈了水霧,眼睛卻直勾勾看着齊景珩,倔強得很。
齊景珩知道初韞一向敏感,雖然他極力掩蓋,還是被她看出些許破綻,只得嘆了口氣,“阿韞,我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初韞遲疑地重複,不太明白齊景珩作爲一代帝王,有什麼可害怕的。
“阿韞,朕雖是皇帝,卻…處境尷尬,很多事身不由己,朕不知道能否護住你和孩子。”齊景珩罕見地露出迷茫脆弱的神情,七分假,三分真,看得人心酸。
“陛下。”初韞擔憂地看着他,早已忘了詰難,愧疚於自己勾起齊景珩不好的回憶,“是阿韞錯了,不該胡思亂想,讓陛下爲難了。”
齊景珩扯脣勉強一笑,看得初韞更愧疚,直將頭伏在齊景珩肩上,“是阿韞不好,陛下莫怪。”
齊景珩知曉此番算是矇混過去,心裏卻跟吞了黃連一樣苦。
有了這回的事,齊景珩做戲更真了幾分,每日都會伏在初韞小腹上,美其名曰同未出世的孩子親近。
這麼做本是爲讓初韞寬心,可時間久了,齊景珩自己都快忘了根本沒有什麼孩子,一切不過是假的,他時常恍惚,覺得初韞真的有了他們的孩子。
比如今日,初韞的胎已有兩個多月,齊景珩輕輕伏在她小腹之上,後知後覺發現,初韞的腰竟然比平日粗了些,雖然變化很小,卻實實在在發生了,更不要說方纔用膳時,初韞吐得昏天黑地,分明是害喜的症狀。
齊景珩覺得很詭異,藉口有正事處理,離開落櫻殿後傳喚了羅太醫。
“朕且問你,昭嬪當真沒有身孕?”他將聲音壓得很低,有意給羅太醫施壓。
羅太醫正色道:“娘娘確實沒有身孕。”
“那爲何昭嬪會有害喜症狀?”齊景珩追問。
羅太醫:“應該假孕藥發揮了作用,使娘娘的身體出現了些許變化。”
“你同朕說過,假孕藥不會損傷昭嬪身體健康。”齊景珩要聽他再次保證。
“陛下放心,娘娘的身體絕不會有事。”羅太醫回道。
“好,下去吧,過幾日……你知道怎麼做。”齊景珩意有所指。
羅太醫收到暗示,立刻道:“陛下放心,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齊景珩揮揮手,“退下吧。”
羅太醫走後,齊景珩在位子上坐了很久,他忽然覺得很累,明明再過幾日,他就能達到目的,可不知怎的,他竟然開心不起來。
這段時間,藉着爲初韞腹中孩子修建摘星樓爲由,齊景珩成功把這些年招攬的賢才延攬入宮,每日都抽出時間和他們商量政事,以圖打破世族壟斷入仕途徑的困局。
而幾日後,摘星樓落成大典,則是所有計劃中最重要的一步。
爲了這一天,齊景珩等了太久,他所期待的宏圖大業,想要得到的一切,似乎都快要得到了,可他的心總不安定,總覺得會發生不好的事。
時間不會因爲他的隱憂停下前進的腳步,齊景珩也不會爲了這點虛無縹緲的感覺放棄計劃,摘星樓落成大典如期而至。
齊景珩想建造摘星樓,初韞勸過幾次,知道沒用,便也不再勸,如今站在高樓之上,也覺得由高處俯瞰皇城,實在令人震撼。
“我們的皇兒日後便住在此處,他生來便該在雲端。”齊景珩當着一衆后妃的面,對着初韞深情款款開口,話裏的深意讓人震驚,淑妃和賢妃面色難堪,彼此交換視線,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初韞一臉感動地看着齊景珩,心知他是故意給自己拉仇恨,想必今日有一場大戲要唱。
果然,齊景珩一個眼神過去,高公公便捧着冊封初韞爲昭妃的聖旨上前。
在衆妃面前冊封初韞爲昭妃,齊景珩真是人才,不遺餘力讓淑妃和賢妃恨上初韞。
“臣妾多謝陛下。”初韞露出驚喜的表情,柔情似水的模樣時刻刺激着淑妃、賢妃的神經。
“陛下,宴會快要開始了,昭嬪妹妹,不,昭妃妹妹有孕在身,怕是也累了,還請陛下和昭妃妹妹入席吧。”哪怕深沉如賢妃,此時臉色也很不好,孩子還沒出生,陛下就把初韞擡到了妃位,若是真讓她生出皇子……後位怕也不遠了,賢妃籌謀多年,怎麼可能甘心後位被人捷足先登,她忍住心中刺痛,勉強露出一絲微笑。
淑妃更不必說,她愛慕齊景珩,多年來求而不得,眼看着齊景珩對自己百般冷落,卻把初韞寵上了天,心中猶如萬蟻啃噬,難受得她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