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風順水多年,一朝被名不見經傳的人奪去所有想要的東西,其心情之低落可想而知,她們會鋌而走險,根本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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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和賢妃並肩而行,倚靠眼神交換着只有彼此能看懂的訊息。
走在前方的初韞和齊景珩,哪怕看不見兩人的神情,卻也知道兩人會在今日動手,只是他們一個裝聾、一個作啞,盡心盡力扮演着皇帝和寵妃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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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景珩不知道自己的打算早被初韞看穿,初韞也樂得在他面前演戲,配合着他把戲唱下去,眼看着齊景珩眸中閃過愧疚,卻沒有任何停止計劃的跡象,初韞臉上的笑越發真摯。
今日宴席是爲初韞所辦,她又升了位分,被齊景珩堂而皇之地帶到從前屬於賢妃的位置。
這一舉動,驚了不少人的眼。
齊清嘉擡眼看去,覺得納罕,齊景珩從來聽話,雖然有些小心思,但無傷大雅,齊清嘉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沒有多加阻攔。
只是自從昭妃有孕,齊景珩行事卻變了很多,當真是把昭妃還有她腹中的孩子寵上了天,不管不顧蓋了摘星樓,還越級封妃,真是昏了頭。
齊清嘉想着,今日宴席結束後,也該敲打敲打齊景珩,免得他行事越發荒唐,傷了皇室體面。
哪怕到現在,齊清嘉也沒將齊景珩放在心上,勢必要狠狠栽個跟頭。
初韞有些高興,她等這一天等很久了,有人不想她好過,那大家就都別想好過。
正想着,又有一道新菜上了桌。
翡翠雞,是初韞這段時日最喜歡的菜餚,每日都要喫上幾口,日日不忘。
淑妃、賢妃把主意打到這盤菜上,實在太正常。
初韞擡手夾了一塊去皮的雞肉,慢慢送入口中。
時刻關注着初韞的賢妃、淑妃肉眼可見鬆了口氣,連齊景珩都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有人要看戲,初韞自然盡職盡責,她細細咀嚼口中的雞肉,很快又夾了一塊。
等到第三次伸出筷子時,她的手猛然一抖,筷子從手中掉落,臉色立時蒼白,嘴裏發出顫抖痛苦的聲音,“肚子,好疼……”
身後的秋月聞言,面色大變,上前幾步扶住初韞,卻在看到初韞身下染血的裙襬後,險些穩不住身形。
秋月來不及詢問初韞情況,便見她疼得快要昏過去。
靠近這邊的女眷見了血跡,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忍不住發出驚呼。
騷亂引起了衆人關注,齊景珩見時機到了,沉着面色,快步來到初韞身邊。
哪怕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看着初韞身下殷紅的血跡,齊景珩還是愣了一瞬,心頭不可避免漫過慌亂。
他勉強穩住心神,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假的,初韞沒事,睡一覺就會好了。
想是這般想,齊景珩心中的慌亂不減反增,只能抱着初韞快步衝出大殿。
懷中女子很單薄,爲了孩子勉強喫下去的食物沒能讓她豐腴半分,尤其她的面色蒼白,身上縈繞着透明的脆弱,彷彿風一吹就會消散,齊景珩努力抱緊她,手下摸到一片濡溼,很粘稠,齊景珩知道,那是初韞的血。
血跡一路蜿蜒,勾勒出齊景珩行前的軌跡,血腥味縈繞在鼻尖,久久不散,耳邊斷斷續續響起初韞虛弱的聲音,“孩子,孩子……”
齊景珩額前出了薄汗,是急出來的,也是嚇出來的。
初韞的狀況很糟,不是假的,齊景珩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生命力在流逝。
將初韞放在偏殿的牀榻上,齊景珩都沒能回過神。
初韞握着他的手,看到血,忍不住流出眼淚,顫抖着聲音說,“陛下,我害怕……”
齊景珩想摸摸她的臉,想到自己手上的血,只能作罷,他發現自己除了出言安慰,別的什麼都做不了,“阿韞,別怕,不會有事的。”
這話既是對初韞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在這種情況下,言語的力量是很單薄的,可初韞聽了他的話,竟然安靜下來,擦了擦眼淚,“臣妾相信陛下,臣妾不怕。”
她的聲音在顫抖,明明還是害怕的,之所以這麼說,是想安慰齊景珩。
鬼使神差跟上來的齊清嘉,隔着屏風聽到這麼一句,腳步一頓。
深深看了眼屏風,隱隱綽綽,只能大致看出牀榻上有個淺淺的輪廓,齊清嘉默不作聲退出了偏殿。
齊清嘉走後,太醫很快趕來,齊景珩也被請了出來,他愣愣站在屏風後,雙手忍不住發顫,視線一直落在滿手的鮮血之上。
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齊景珩百思不得其解。
在裏面看診的羅太醫也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假孕而已,怎麼可能出這麼多血,除非……
想到一種可能,羅太醫用力抹了一把臉,身形晃動,幾乎暈死過去。
他顫顫巍巍摸上初韞的脈,幾息功夫後,顫抖着跌坐在地。
錯了,全錯了!
昭妃娘娘竟然真的有了身孕!
假孕藥只會讓女子出現孕脈,小產卻不會在脈象上表現出來,因着這一點,羅太醫知道,自己陷入了無可挽回的死地,現在能做的,就是全力保住昭妃娘娘的命,好將功折罪。
羅太醫下定決心後,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滿是冷汗,他還不想死,狠心咬住舌頭,直至嚐到血腥味,恢復了幾分理智,他才鬆開牙齒,顫抖着手打開藥箱。
很多人都不會忘了這一夜,齊景珩更不會。
滿室的血腥味、屏風後女子低低的痛呼、一盆又一盆被端出來的血水,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齊景珩包裹其中,讓他透不過氣。
他彷彿回到母妃被賜死的那一天,地位卑踐的妃子,哪怕生了皇子,在高位嬪妃眼中,仍然命如草芥。
齊景珩只能眼睜睜看着給予他生命的女子不甘斷氣,彼時他是朝不保夕的可憐皇子。
可現在,他貴爲皇帝,仍舊保不住心愛的女子。
或許還有,他們的孩子……
齊景珩不是傻子,他已經猜出了一點模糊的東西,可他不敢深想,如果想法成真,他就真的萬劫不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