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要走到崔雲麗面前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應該不止一個人往這邊過來。
她先前大聲喊叫是想把崔家人引過來,可沒想到周氏他們來的這麼快。
還是失策了,只是讓崔雲麗吃了一點小苦頭而已。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崔雲珠安慰完自己,連忙扔掉木塊,直接往地上一坐,又小心地避開散落的木塊在泥地裏滾了兩圈。
她身上沾滿了黑色的泥土和木屑,頭髮都被泥水浸溼了,一滴一滴的污水從頭髮滴落到臉上,看上去比崔雲麗要狼狽得多。
崔雲麗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本來聽到腳步聲後心裏一陣得意,等着崔雲珠一會兒被收拾。
現在看她這樣,突然有些心慌,感覺今天事情好像不會那麼簡單。
等周氏和崔父走到門口,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要死了你們!家裏的活也不幹,老孃回家連口熱乎飯都沒得吃。還把門都拆了,老天爺啊,生這兩個賠錢貨是要我的命來的啊!”周氏站在門邊暴跳如雷,只顧着罵,絲毫不關心地上躺着的兩個女兒。
崔父一瘸一拐的跟在周氏後面,等到了門口就站在一旁話也不說一句,面上一臉不悅,顯然也是贊同周氏的話。
周氏罵着還不解氣,走上前就要去扯崔雲珠的衣服:“肯定是你這個喪門星惹的禍,都要嫁人了還要來禍害家裏,你得給我賠!陳家要是不再加一兩聘禮,不,二兩!就休想把你領回去!”
崔雲珠看着逼近的周氏,往旁邊一躲,同時餘光瞥見崔父並沒有注意自己,便悄悄伸出腿去絆了下週氏。
周氏往前走兩步砰的一聲就摔倒在地上,崔雲珠感覺身下的泥地都震了震,頓時就樂了。
周氏的手臂被木刺扎到,發出和崔雲麗一樣殺豬般的叫聲。
“哎呦……你”周氏躺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拿手指着崔雲珠。
崔雲珠也看向周氏,這是她回來後第一次見到周氏。
還是和記憶裏的一樣,不分青紅皁白就對自己仇視自己,非打即罵的。周氏本就重男輕女,若碰上的人是崔雲珠,那簡直是輕上加輕、雪上加霜。
“娘你怎麼摔倒了。你是想喊我去請郎中是嗎?我馬上去!”崔雲珠假裝看不懂周氏要吃人的眼神,表情浮誇地喊了起來,從地上爬起來直接就往外跑。
崔父見狀趕緊去追,可他瘸了一條腿哪裏跑的過崔雲珠,只能眼睜睜看着崔雲珠越跑越遠。
“爹你彆着急,我馬上去叫郎中。這事不怪二姐,她也不是故意害娘受傷的!”
“二姐也沒想到把我房門砸壞了會讓娘摔倒!她那麼孝順,要是知道會這樣,肯定不砸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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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故意害周氏受傷,卻沒說不是故意砸門的!
村裏姐妹不和的也不是沒有,但沒聽說姐姐跑去砸爛妹妹房門的。
崔父聽了臉都黑了,在家就這樣刻薄,這要是傳出去了,二女兒可怎麼嫁人?
嫁不了人,可就賣不了個好價錢。
崔雲珠邊跑邊喊,看上去像是在安撫身後的崔父,實際上是想讓周圍鄰居都聽見。
村裏頭大家都愛湊熱鬧,誰家有一點響動都要湊上前看看。
真心關心也好,想看笑話也罷,崔雲珠都不在乎。
只知道今天這樣的情況,她要是呆在屋子裏絕對不會好過,所以從崔雲麗破門而入那刻起,她就不打算息事寧人,故意將事情鬧大。
果然一出家門就碰上了隔壁的李氏,她站在自家門口往崔家張望,看見崔雲珠出來尷尬地擠出一個笑容:“三丫頭啊,呵呵,嬸子也是聽到你在裏頭叫喚纔出來看看的,這不是怕你家有個什麼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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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了?”
說完擡腿就往崔家門口走來,迫不及待想看看到底發生了啥。
“又是你二姐吧,別人不知道,我住你家隔壁那可是清清楚楚的,你也真是可憐。你娘也是個偏心眼的。”李氏說起周氏,不屑地撇了撇嘴。
李氏是村裏出了名的大喇叭,什麼事只要從她耳邊過了一趟,第二天保準全村都會知道。
不過她向來也只是嘴巴多,卻精明的很,不愛摻和別家的事。
崔雲珠看到李氏都出來了,懸着的心也落下了一半。
嘴多就夠了。
“李嬸,您別問了。”
“我,我還得去找大夫給我娘看看。”崔雲珠眼眶通紅,眼淚還在裏面打着轉,穿着一身舊衣服立在寒風裏打顫。
再配上她瘦骨嶙峋的身形和這一身亂糟糟的模樣,是個人都懷疑要看郎中的不知道是誰。
李氏看着都想啐一口崔家,感嘆一聲造孽啊。
不過橫豎也不關自家的事,看熱鬧可以,她可清醒得很,不會閒來無事給自己找麻煩。
崔雲珠走在通往村裏的赤腳郎中張老頭家的小道上,走着走着便開始頭暈目眩,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心的傷口,還在往下淌血,心底大喊一聲完蛋了!
這是剛剛在屋裏悄悄劃的,準備等會兒用來在別人面前賣慘的,但她忘了自己這具身體有多虛弱,說不定現下會變成她的催命符。
眼神已經開始渙散,她最後看了眼這條偏僻的小路,好傢伙,一個人也沒有。
隨後身子一歪就倒在了路邊的草堆裏。
崔雲珠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又夢到了陳硯。
她在臉被毀之前也僅僅只見過陳硯一次。
當時她在河邊洗衣服,失足落水被他救起送回了家,陳硯送她回到家時還被周氏指着鼻子罵了半天,扯着他不放要他賠錢。
他就好像沒聽見似的,目光越過周氏,直直地看向崔雲珠,眼裏滿是真誠,許諾自己回家後便請人來提親。
“今日的事我會對姑娘負責,不會委屈了你,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崔雲珠的心被緩緩牽動着,看着眼前的人,不僅因爲心裏那點好感,也因爲他是個靠譜的人,抓住他就像在崔家這片泥沼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當然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