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聲地抽菸，冷冷地看着她。
顧欣想，他應該在想冠冕堂皇的結束語吧。
老闆都喜歡搞這種虛僞的假把式。
沉默持續了十多分鐘。
最終還是吃着早餐的杜可欣，打破死一般的寂靜：“顧祕書，你工作做得挺好的，怎麼突然就要離職了呢？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
“……”
顧欣苦笑，她的思念被杜可欣一露面就擊敗了。
“我聽說你家裏挺一般的，沒什麼錢，是不是家裏遇到難處了？如果是，你可要告訴我和默之！默之是你大哥哥，我就是你大姐姐，顧祕書，你說呢？”
杜可欣一臉高科技，不知道是不是刀子動多了，笑起來特假，骨頭掛不住肉。
顧欣注視着杜可欣那張假臉，她沒接話，原來沈總喜歡這種假臉，審美挺獨特的。
沈默之眯眼，盯着一言不發的顧欣：“沒聽到杜小姐問你話？”
沈默之語氣挺兇的，但一般不輕易發脾氣，顧欣看向他，他臉色鐵青，她的四年，都沒換來沈默之與衆不同的對待。
“我回去相親。”
顧欣心裏早已千瘡百孔，可面色尋常，笑容得體。因爲沈默之說過，作爲首席祕書，情緒管理是第一要素。所以她得演下去。
杜可欣把雙眼皮睜得很大，瞳孔裏都是震驚：“相親？顧祕書身材這麼好，長得這麼漂亮，也需要相親啊？”
顧欣當然知道杜可欣這是嘲諷自己沒人要，淪落到相親的地步，十足的失敗者。
但她覺得，杜可欣說的也沒錯，沈默之的確沒要她。
“沈總，如果沒什麼問題，請您批准。我也不年輕了，還想趁着最後幾年花期，挑個條件好的男人結婚過日子。”
既然他不願意說光冕堂皇的場面話，那就由她來說。
面具戴在臉上，她早已分不清真假。
沈默之一瞬不瞬地盯着顧欣那張臉，她笑得極其標準，也挑不出什麼錯。
他眼裏一陣龍捲風捲過，又瞬間平息。
她是自己親手挑選的首席祕書，有資格主動退出？
撕啦！
沈默之拿起桌上的信封，撕得粉碎，丟進垃圾桶。
顧欣的心一點點的複雜，不同意她離職，他還是在乎她的。
顧欣悲涼的眼底，瞬間變得亮晶晶的。
沈默之冷哼：“公司爲了培養你，花了四年時間，這麼多的人力物力砸在你身上！好不容易把你培養出來，你就想跑路？”
“沈總……”
顧欣眼底的亮光瞬間泯滅，原來他不讓她走，是還沒榨乾她的利用價值。
她還以爲是他捨不得……
“想離職也可以，你得培養出一位能頂替你的人！”
沈默之摸着下巴，冷淡開口。
顧欣：“頂替我的人？”
沈默之眯眼，眼神冷漠似箭：“公司是你家，想走就走，想來就來？你過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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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欣的手指死死地陷入肉裏，一封離職信，讓她看清楚了她在沈默之心裏，沒有任何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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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有的，只是利用價值，牀上如此，牀下更是如此。
杜可欣不鹹不淡地插了句：“顧祕書，你的工資我看了，你去其他地方也拿不到年薪百萬的！不如就繼續留下來？至於相親嘛，我可以幫你啊！”
顧欣擡眼，看了過去，笑意不達眼底：“杜小姐想怎麼幫我？”
“我們家有位司機，還是單身！他長得可帥了，身高呢，和顧祕書也差不多！要不要我把微信推給你，你們見面吃個飯，看來不來電呢？”
杜可欣一張假臉，扯出單純懵懂的笑容。
顧欣眼神微變，在杜可欣眼裏，自己只配和她們家的司機相親。
沈默之也是這樣覺得的麼？
杜可欣見顧欣沒說話，又皮笑肉不笑地反問：“顧祕書是嫌棄他只是司機嗎？他雖然是司機，但他年薪也有五十萬的！在我們家做了快十年了，人品肯定有保障！年薪五十萬，也算高收入人羣了，你們倆在一起，這日子肯定能過！”
顧欣拒絕的話，已經在嘴邊。
可她想弄清楚，沈默之對這件事的態度，話茬被她硬生生地嚥下，目光投向老闆椅上的沈默之。
沈默之頭也不擡，一言不發地看手機。
“默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呀？”
杜可欣捂着嘴打趣。
沈默之忙着回覆信息，壓根沒聽她們的聊內容，便含糊其辭：“對。”
“顧祕書，沈總都發話了，你還要拒絕我的好意嗎？”
杜可欣扭頭看向顧欣，這個顧祕書，她看第一眼就不喜歡。可墨之偏偏不放人，她只能違心地跟着挽留……
想到這，杜可欣眼底的笑又透着不屑，挑釁。一個祕書而已，她遲早會受不了自己離職。
顧欣盯着沈默之，心痛的無法呼吸。
她和誰相親，他都無所謂。真夠絕情的。
“我出去工作了！沈總有事在叫我！”
回到工位，坐在椅子上，她透過辦公桌上的平面鏡，看到自己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的妝容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緻，可眼眶還是紅紅的，今天早上寫離職信的時候哭成這樣的，粉底液塗了幾層，都掩蓋不了眼眶的微紅。
鼻尖一酸，眼淚又在打轉，但她不能哭，這裏是公司，這麼多人看着。
顧欣硬生生地把眼淚逼了回去。
手機信息此時來了。
她拿起，是HR發給她的：“顧祕書，您今年還是漲薪百分之五十哈，月入五十W！”
以前漲薪是在年底，和年終獎一起。
很明顯，是沈默之恩威並施的伎倆。
她沒來得及回覆，杜可欣的好友申請跳了出來。
顧欣本不想加的，可人在屋檐下，哪兒能不低頭，她還沒離職，杜可欣就能以未來的老闆娘身份壓她一頭，給她穿小鞋。
得罪杜可欣，是極其不明智的做法。
她加了好友，杜可欣就推了一個男人的賬號過來。
杜可欣的信息也是一連串：“顧祕書，他人真的很好，你和他見個面吃個飯唄。我可以跟你保證，你見了他，肯定會無法自拔地愛上他的……”
顧欣在對話框打出幾個字：“管好你自己！”
“我沒有覺得你只配司機，是我和他接觸了這幾年，發現他人不錯。我只是給你建議。當然願不願意談，選擇權在顧祕書手上哈。”
杜可欣的信息又跳了出來，她就是要故意噁心這位顧祕書。
顧欣到底是理智壓過了感性，刪掉對話框編輯好的那條‘管好你自己’的信息，重新編輯了一條場面話，發出：“好的，杜小姐的提議我會考慮。工作有點忙，不說了～”
“那我等你們好消息哦！他們家裏人說了，只要合適，可以立馬結婚的！”
顧欣看到她的信息，又茶又錶，她懶得在回覆，隨手設置了免打擾模式。
寄情工作，確實能忘卻生活中的大部分煩惱。
不知不覺，已經到下班時間，顧欣都沒發現。
“顧祕書，我和墨之去吃燭光晚餐，要不要一起呢？”溫溫柔柔綠茶錶的聲音，隨着小高跟踩在地面上啪嗒啪嗒的聲音，一起傳入她的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