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人走後不久,西嶺與烏涼也同惠帝辭別,皇帝設宴送別之後,兩方人馬踏上了回國的路程。
烏涼女官的傷勢未愈,按理來說應當休養好再回去,鑑於齊人的囂張,他們思來想去,決定早些回去,將這次的事情告知烏涼王。
一國使臣在外,代表的是國家的臉面。
齊國人如此囂張,都打他們臉上來了,難道還能裝看不見麼。
給的銀子和馬匹?
那是先前給齊國人三日時間的賠償,他們計較的最後拿同安王出來背鍋的事。
此事再明顯不過,分明就是大齊欺負他們國弱。
國家再怎麼小,也不能任人欺凌到頭上來,到最後只能引的對方越來越過分。
惠帝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這場朝會祈福過後,天下勢必不太平了。
轉日戎玉與末奢進宮,向惠帝辭別。
宮裏的送別宴一場接着一場,眼看着苗疆人也要離開,待到諸國的使臣全部離開,惠帝必然要審問江影月的事。
月色清皎,府上燭火搖曳,姚心語推開書房的門:“殿下先歇息吧,已經人定了。”
姬無痕從一堆信箋中擡起頭,俊秀的臉龐比平時多幾分煩躁。
“還有許多事情沒解決,我睡不着,語兒你先去睡吧,不必等我了。”
姚心語走到他身邊,隨手撿起一張信箋來看,眼底閃過一絲嘲弄,面上卻不顯:“舅舅又向殿下要銀子了?”
姬無痕點了點頭,有些不滿:“雖然數額不大,可舅舅每次要一些,每次要一些,我這邊做事上下都需打點。”
最低一千兩,最多的又五千兩。
他雖然是個皇子,名下也有不少鋪子產業,也扛不住他三番五次的要錢。
姚心語勾了勾脣,將那張信箋放下,拍着他肩膀安撫:“殿下若是不樂意,少給一些就是了,不過舅舅最近的野心是愈發大了。”
“什麼意思?”姬無痕皺眉。
“殿下不知道麼,昨日舅舅手下的人找到了我父親,請他幫忙,擺平不久前王家的案子。”
姬無痕面露震驚:“什麼王家,怎麼沒聽你們說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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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心語一臉詫異,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聲音喃喃:“原來舅舅還不曾與殿下說過,事情是這樣,西嶺進京那天,舅舅在在巡視的時候,看中了山上姓王人家的姑娘。”
姬無痕聽着,嘴角抽了抽。
憑直覺和在京城見過的那些紈絝子弟來看,看中了一戶人家這樣的故事後,往往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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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位王姑娘已經嫁了人,還育有一子,他的相公還是個讀書人,可是舅舅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姚心語觀察着姬無痕的臉色,見他眉眼沉沉,又道:“他開了高價,結果被那戶人家趕了出去,舅舅心性高,便命人將那女子擄了回去。”
“不僅如此……”
說到此處,少女聲色隱隱覆上幾分寒涼。
若非姓蘭的是三殿下的舅舅,別說讓父親將這件事壓下來,她也是要親自提刀將這糟糠爛污的人渣給砍了。
表面上寵愛妻女,內裏卻是個無惡不作的禽獸!
“還有什麼?”姬無痕咬牙問。
“那女子不堪受辱,上吊自殺,那男子狀告衙門無門,讓舅舅知道了,就把他給滅了口,那男子的兄長接走了他的兒子,他沒打算甘休……”
“殿下,舅舅這次實在太過分了,竟然張狂到這種地步。”
平常姚心語與姬無痕並不會這般小心是他的,只是談及他的舅舅,她不得不退讓兩步。
“我明白。”
姬無痕眉心直跳,手背上的青筋更是凸起。
親舅舅是什麼樣的人,他自然明白。
否則他也不會任由姚心語肆無忌憚的抓了表妹入府磋磨。
當然,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
重要的是,不能讓這件事捅到父皇那裏去。
他眼中蘊着怒火:“那男子的兄長如今在何處?”
“已經被新任的大理寺卿帶走了。”
新任的大理寺卿是惠帝親自提拔的,白衣出身,先前在都察院任職。
姬無痕臉色驟然變了,“已經交給大理寺了,舅舅居然還瞞着我。”
父皇親自提拔的大理寺卿,那就是父皇的人。
皇子的親舅舅間殺民女,與地方官員私相授受欺壓百姓,濫殺無辜。
這件事若是傳出去……
他後背沁出一層冷汗,簡直不敢想象後果。
怒意翻騰時,他霍然起身,一掌拍在桌案上:“父皇如今對我已經有諸多不滿,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簡直不知死活!”
他能有今天,靠的還不是皇子舅舅的名頭。
姬無痕從未有一刻像今日這般惱火自己的親舅舅。
“殿下彆氣,生氣也沒法兒解決問題,我父親已經答應去到大理寺打探一番,父皇那邊還沒有消息,想來應當是不知情的。”
百姓要狀告皇子親舅,這畢竟不是小事。
大理寺在沒有確切的把握之前,草率下定論,鬧到惠帝面前,也不是什麼好事。
再者,苗疆使臣還沒離開。
姬無痕深吸兩口氣,燭火印着那雙湛黑幽深的眸子,閃爍的火焰令人心驚。
姚心語湊過去,攬住他的眼神:“殿下,其實你心裏對舅舅也是芥蒂良久,不是嗎?”
感受到少女嬌軟的身軀,姬無痕臉色有些許的緩和,抓着她的手,反問:“語兒怎麼會這麼認爲?”
姚心語並未回答,而是道:“其實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殿下雖然與舅舅有血緣關係,可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拖累殿下了,前有五殿下狼子野心,後有蕭雲珩虎視眈眈,再加上陛下屢次降罪,殿下,成就霸業的路上,是不能心軟的。”
少女的話音溫柔似水,彷彿順心流過的溪水,落在心頭,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
苗疆使臣的臨別宴上,蕭雲珩也在其中。
觥籌交錯,苗疆王子似乎心情大好,酒水一杯接着一杯,是能隨便喝倒兩個大漢的酒量。
惠帝心下覺得古怪,先頭的宴會上,這位苗疆王子幾乎不怎麼喝酒。
看着已經被喝倒的老七和另外兩名年輕人,惠帝脣角繃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