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有賊人闖入，給我進去搜。記住了，要活捉。”
“是。”
家丁應聲，就要進入書房。
蘇染染咬了咬牙，正要從鞋底抽出匕首，棄了這手逃命，忽然窗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蘇染染大驚，下意識看向來人。
還沒有等她回過神來，來人快速掰開捕鼠夾子，然後從腋下一把拎住，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與此同時，門也開了。
一大羣家丁烏泱泱舉着火把衝進書房，霎時間，屋子裏燈火通明，每個角落都被光照得清清楚楚。
——沒有人。
程尚書快步走到窗戶邊，捕鼠夾子旁，是一小灘還沒來得及乾涸的血跡。
緊隨其後的程夫人見到這一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這這……”到底是生長在後宅的婦道人家，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登時被嚇得慌了神，“這是怎麼一回事啊，老爺？”
程尚書沒有理她，轉身走到坐墊旁，用手摸索。
在確定暗格沒有被人打開過之後，他朝家丁們一擺手：“賊人受了傷，肯定還沒有走遠，現在馬上去給我搜。另外，通知城防，讓他們帶隊，看看街上會不會有收穫。”
“是。”
家丁聽命，很快離開書房。
程夫人不敢再看那灘血跡，走到丈夫身邊，低聲問：“會是什麼人呢？難不成，是太后娘娘那邊派來，想要偷走信件？還是，還是皇上的人？”
程尚書搖了搖頭。
他亦是沒有什麼頭緒。
太后如今人還在雲臺山，手伸不了那麼長。
再說，這些信件在他手裏也有八年了，這八年裏，作爲牽制，也是作爲同盟之間的誠意，它們一直好好的，從沒有人來偷過，不可能這時候忽然要銷燬。
皇上羽翼漸豐，會是他嗎？
如果是皇上派來的人，那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扳倒太后，清除外戚勢力，還是單純重查舊案？
程尚書想不出來。
線索太少了，而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像個意外。
程月娥被府裏的動靜驚醒，見書房這裏大亮，揉着惺忪的眼走過來。
“爹，娘，府裏出事了嗎？”
程夫人知道女兒膽子小，且那些骯髒腌臢的事情，她也不想讓女兒知道，於是笑着走過去。
“沒什麼事。好了好了，快回去睡吧，都已經這麼晚了。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點扶小姐回房休息。”
“是。”
丫鬟扶着程月娥往外走，程夫人也跟了一起。
程尚書看着牆壁上蜿蜒流下來的血跡，眼神變得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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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靠着車廂，受傷的手不自然地垂放在一邊。
她已經從最開始痛得眼前一黑，到現在，完全麻木，甚至已經感受不到這只手臂的存在了。
傷口太深了，現在還在滴滴答答地流血，把馬車裏鋪的長絨地毯都打溼。
顧靖琛坐在她的身側，閉着眼睛，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狹小車廂裏，氣氛十分詭異。
不，不是詭異。
與其說是詭異，倒不如說是壓抑。
本來失血過多，人就容易覺得冷，顧靖琛還冰封着一張臉，滿身生人勿近的氣息，就更冷了。
剛剛在程府書房，她以爲她要破釜沉舟的時候，顧靖琛忽然出現在面前，如同神兵天降，把她救走。
那一刻，莫名地，她的心落回肚子裏。
很安心，似乎潛意識裏知道有他在，自己就不會有事。
但同時，對於蘇染染來說，這也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她的身份特殊，不能把信任全權託付給任何人。
哪怕這個人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而現在，她名義上的丈夫正在生氣。
說實在話，蘇染染其實有點猜不透他到底在氣什麼。
氣她騙了他，其實真實身份並不是小小農女，他一個金尊玉貴的王爺被耍的團團轉，矇在鼓裏？
還是氣她總是給他惹禍，頂着王妃的身份，險些讓天下人看了笑話？
總不能是……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把手搞成這個樣子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蘇染染就覺得自己真是痛瘋了。
她和顧靖琛之間，沒有任何的真情實意，只是各懷鬼胎暫時走到一起而已。
但她實在受不了車裏的空氣。
遲疑了一下，她開口：“抱歉，把你的馬車弄髒了。”
她的聲音虛弱得不像話，不是裝的，而是虛脫過後，整個人蒼白無力，連帶着嘴脣也沒了血色。
顧靖琛聽到了，依舊沒有睜眼，只是握着拳頭的手用了點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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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舔了舔嘴脣，鼓起勇氣，用故作輕鬆的語氣問：“你怎麼不說話，該不會是睡着了吧？”
顧靖琛依舊不出聲。
蘇染染撇撇嘴。
“好叭，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睡着了咯。不管怎麼說，今天的事，很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個人情。”
車簾外駕馬的周思遠恨不得自己聾了。
王妃啊王妃，什麼叫欠你一個人情。
王爺這可是豁出一切去救的你，按照常規套路，這時候不應該是滿含熱淚，心情激動，以身相許嗎！
雖然他不在車廂裏，但他也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陰冷戾氣。
王爺這次，是真生氣了。
周思遠揚起馬鞭，催促馬兒跑得再快一些。
好在王府和尚書府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遠，周思遠把馬車駛進附近的後巷，然後在從角門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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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熟悉的佈景和陳設，蘇染染的心裏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回家了。
她嫁進來的時候，並沒有把這裏當成是家，但過去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對王府，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第一次，久違地，她覺得自己是有家可歸的人。
馬車停在曲水閣門口，周思雲已經候在那兒了。
顧靖琛似有所感，率先下了馬車，薄脣輕抿，眼底可見分明的怒意。
周思雲用不解的目光看向自己老哥。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這個點了，遠遠見馬車過來，猜到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沒有通知柳寒月，而是獨自過來，大氣也不敢喘，就在這裏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