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寒自認不是一個溺愛孩子的父親。
不過這一會，他也有些遲疑了起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
顧夜寒說道：“唐卓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我想，他可能更希望自己做出決定。”
通常來說，這個年紀的孩子，還不到獨立做出決定的時候。
但是，唐卓不同。
他從小就有主見。
這一點。
唐甜比顧夜寒更明白。
從學計算機，到參加各種比賽，從小到大，都是唐卓自己決定的。
這個孩子，從小就比較自立。
可這一次和之前不同。
這次如果決定了要去，面臨的，可能就是長久的分離。
唐甜已經是個開明的母親，但這一次，她還是有一種衝動，想要直接瞞下這個消息。
顧夜寒摸了摸唐甜的頭髮，溫聲說道：“孩子有他們自己的人生，還是讓小卓自己決定吧。”
唐甜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心裏有點亂，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一個晚上。
唐甜輾轉反側，心裏一直想着唐卓從小到大的一幕幕。
第二天一早，唐甜生生頂上了兩個黑眼圈。
洛華菱見了，不由有些驚訝。
“甜甜，你怎麼了？晚上沒有睡好覺？”
“睡眠可是很重要的。是不是找個中醫看一看。”林薇也緊張了起來。
唐甜看着洛華菱和林薇，更糾結了。
她都已經這麼捨不得了。
更不用說將兩個寶寵上天去了的洛華菱和林薇了。
她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只能說道：“等他們晨跑回來，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什麼事情？很嚴重嗎？”洛華菱的臉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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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事情，讓唐甜連覺都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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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
是公司出了什麼事情？
也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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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麼了？
顧氏出了問題？
也不像。
要是顧氏出了問題，最該操心的，不是顧夜寒麼。
但他偏偏跟沒事人一樣。
一大早還照常帶着兩個孩子去晨跑了。
洛華菱和林薇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轉動着各種念頭，隱隱都有些焦慮了起來。
尤其是林薇。
她都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打電話給沈力，讓他做做準備，要是甜甜這邊有什麼問題，他好隨時幫忙。
林薇正糾結着呢，顧夜寒帶着兩個孩子回來了。
一家人各有心事，飛快地吃了早飯。
唐昭沒心沒肺的，倒是沒察覺到什麼不對，仍是吃的無比開心。
唐卓隱隱約約的，卻察覺到了什麼。
他看了一眼唐甜，又看了一眼顧夜寒，沉默不語。
吃完飯。
“開一次家庭會議吧。”唐甜嘆了一口氣：“這一次的事情，和唐卓有關。”
果然。
唐卓不由坐直了身體。
唐甜的眸中，仍是充滿了糾結。
但她看了一眼唐卓，還是說道。
“小卓，昨天晚上，我接到你班主任的電話。說科大少年班開始選拔了，班主任的意思，學校要推薦你去。不知道，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少年班？
除了早已經知道內情的顧夜寒，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洛華菱反應過來之後，臉色瞬間變了。
關於這個少年班，她也有所瞭解。
這是國家英才計劃的一部分。
這一次，其實已經是第三屆。
前兩屆中的小孩子，有些已經長大，其中不少人，都一直優秀了下去，成爲各自領域的頂尖人才。有幾個最厲害的，甚至連名字都已經不可說了。
少年班的孩子，都是某種程度上的絕頂天才。唐卓加入的話，對他個人的發展，自然是極好的。
但是……
有一個問題。
這個少年班，是全封閉的。
孩子去了之後，除了假期，根本就不能回家。
等少年畢業後，更是直升大學。回家的機會，只會更少。
唐卓……他還只是一個孩子。
他有的是大好的人生，根本就不用這麼辛苦啊。
洛華菱一急，就想要說話了。
可她看着唐卓沉思的表情，生生忍了下來。
她安慰着自己。
小卓自己也是知道輕重的，他還那麼小，肯定不會願意離開家的。
林薇對少年班什麼的，不太瞭解，好在顧夜寒接下來就說道。
“小卓。這是事關你人生的大事，這件事情，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在於，你會遇到，許多和你一樣的少年天才，你的老師，會是全國各地最頂尖的學者，你的學習進度，也會和常人不同，你可以更快地吸收，你想要的知識。”
洛華菱一聽就急了，她拼命給顧夜寒使眼色，讓他不要說什麼好處了。
這種時候，應該要想方設法，斷了唐卓念頭纔是啊。
顧夜寒當做沒看見，繼續說道：“壞處也有。就是，你要離家遠行。少年班全體成員，都是去科大進修的。去了那裏之後，作息就和大學生類似了，除了長假，回家的時間，恐怕是很少。不過，你可以通過電話和視頻，和家裏人聯繫。我們有空的話，也會去那裏看你。但是像現在這樣每天見面，恐怕是不能了。”
唐卓的神情，越發嚴肅了起來。
唐昭聽着聽着，小臉先皺了起來。
他忍不住看着唐卓。
他和唐卓，從小到大，沒少吵架。
但是，這不影響他們兩個的關係極好。
之前。
他們也短暫的分開過。
可是這一次。如果分開，恐怕就不是小打小鬧了。
他們將有很長一段時間，獨立走着自己的路。
“哥。”唐昭忍不住說道：“你這麼厲害，自學也可以的！這個少年班，對你完全沒有用。”
他只是下意識的，不想讓唐卓離開。
唐卓思考了一下，卻問道：“少年班的老師，都有誰呢？”
顧夜寒早有準備，他把手提電腦，遞了過去。
然後說道：“這一屆的老師具體是誰，還不知道，但是之前兩屆的老師信息，能查到的，我都查出來了。有些查不到的，資料都是國家高級機密。”
唐卓認真看了，眼睛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很聰明。
有一陣子，他甚至有些膨脹。
畢竟，不管學什麼，都是一下子學會。
哪怕是大人，他也能輕鬆超越。
這個世界對於唐卓來說，少了很多的挑戰。
可是現在。
他看見了一個個頂尖學者，頂尖科學家的名字。
他們是這個國家，智慧的金字塔。
如果能有這些人的教導，他將走上一條更寬廣的道路。
而這條路。
哪怕他的父親是顧夜寒，也是無法帶他走上的。
他只有憑着自己的實力，才能進入那樣一個天地。
唐卓的心中，洶涌澎湃着一種情感。
他沒有第一時間表現出來，反而說道：“我還想看看歷屆學員的情況。”
顧夜寒點了點頭，又把相關資料給他看。
這些資料上，還有那些少年天才的事蹟。
唐卓認認真真地看着，眼睛越來越亮。
他以爲，像他這樣的人，是例外。
可是，少年班的那些學生，卻每一個，都是這樣的怪物。
唐卓其實一直有一個困擾。
學校的教程，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
身邊的小夥伴，也總讓他有一種聊不到一起的感覺。
他另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他原以爲，那個世界裏，只有他一個人。
可現在才發現，原來那裏，也有很多很多人。
只是他之前並不知曉而已。
唐甜看着唐卓灼灼閃耀着光芒的目光，心頭微微嘆了一口氣。
其實，昨天晚上，接到老師的電話，她就知道了，唐卓最後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這是她的孩子。
她怎麼會不理解唐卓的孤獨和追求？
只是。
做母親的，總想着，讓孩子再留多留一會在身邊。
可現在，看着唐卓眼中的光，唐甜的目光慢慢柔和了下來。
孩子的路啊，終究是要自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