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厭缺的預感沒錯,他在有關惢嫣的事上,預料一直都很準。
那天上靈山的路上出了點小意外。
某處臺階上有些不易覺察到的桐油,裴厭缺扶着惢嫣,先一步踩上去,神情微變,一面扶穩惢嫣,一面叫停了她。
他神情微變,嗓音微厲,叫惢嫣嚇了一跳。
那處桐油只隱約可見一點痕跡,踩上去卻是無比滑膩的。
惢嫣連退三步,朝後一瞧,心理原因叫她看這臺階無比高長起來——她這若是摔下去,孩子肯定就……
裴厭缺很快鎮定下來,跟她退到一旁,更加寸步不離的牽着她。
上頭的臺階都叫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
或許是意外……或許嗎?可能嗎?
是誰要害她?
是害她還是刻意害她的孩子?
由於失去了第一個孩子,惢嫣對腹中的孩子格外珍重寶貝,裴厭缺也是,二人都無法承受這個孩子再出意外。
但他們大風大浪過來的,也並未被這一塊桐油給嚇退。
之後的一路都相安無事,一路順暢。
靈山寺已經聚集了好多百姓。
再他們熱情的擁戴聲中,惢嫣簡單打了個招呼,就進了寺中,既然來了,怎麼着也得上炷香。
三炷香交到惢嫣手中,她正欲去燭火處點燃,低頭無意看了一眼,腳步頓住了。
裴厭缺以爲她要燃香,突然一個箭步上前來將其拍掉。
三炷香頓時摔在地上。
左右皆不知發生了什麼,但都能瞧出王爺生氣了,紛紛垂下頭,不敢出聲言語,心裏卻在猜測是爲什麼,難道生王妃的氣?
只有惢嫣知道他此舉原因。
那三炷香有點色差。
說明有一支,或是另兩支有問題。
經過方纔桐油事件,二人都拔高了警惕,他們不允許任何意外的發生,就算是敏感過頭,鬧了笑話也無所謂。
裴厭缺攬着惢嫣站到一旁,厲聲喚了隨行府醫來,去查地面上的三炷香。
府醫撿起香時看到了差異,頓時明白了裴厭缺的意思。他用水化開香嗅了一嗅,結果是其中的兩炷混雜了烈性墮胎的藥物。
吃進去孩子即刻不保,這樣將其混雜在貢香裏,只要足夠濃郁,嗅上不出小半個時辰,也必定會導致滑胎!
是誰要害他們的孩子?!
裴厭缺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他隱忍着怒火,牽惢嫣到外頭等候,詢問了住持貢香之時,發現寺中的香,混進去了一大半墮胎香!
而寺中香火不斷,在惢嫣來之前,就有人中了獎,上了墮胎香在香爐裏!
這回裴厭缺的怒火已然抑制不住了,不過對惢嫣的擔憂叫他無暇顧及其他。
府醫立馬給惢嫣拿了脈,幸好她吸的不多,如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後怕過後惢嫣鎮定下來。
她看了看天色,春意愁人,陰雨不絕。
翊王妃要在靈山寺宣講的消息,上京人人都知道。
所以那人提前在臺階上抹了桐油,如果她摔下去,那麼長的臺階,或許一屍兩命。
由於她要宣講,所以今日來的人格外多,大部分人入寺必得上香,有多少人會拿到墮胎香?五個人十個人往香爐裏一點,佛堂便是濃濃的香菸氣息了……倘若今日天氣不好,下了雨,她沒有發現香的異常,大抵就要在廟中宣講了,那樣必定得吸入香菸,至少一個時辰,而半個多時辰就達到墮胎量。
後面一招心思足夠縝密。
可惜她怕不成,前面一招太多餘了。
如果不是桐油,想必她和裴厭缺都不會這樣警惕,那色差不過一兩個度,不近距離的看是很難發現的。
裴厭缺勃然大怒,惢嫣勸住讓他隱忍不發。
或許人就在百姓裏,可是查起來真的太麻煩了。
一來寺中寺外聚了大抵四五百百姓,來來往往。二來對方必不會留下證據,貿然搜查還會引起恐慌。
惢嫣開始了一場半個多時辰的宣講,結束後富餘的百姓紛紛捐了銀子,人潮漸漸退離靈山寺。
裴厭缺這才發作。
寺中出了問題,住持和一干和尚難辭其咎,好在惢嫣沒什麼大礙,裴厭缺將重心放在追查元兇上了。
只是連番審問下來,負責貢香的和尚保證,說買進的香蠟絕對沒有問題,而其他和尚也沒瞧到什麼可疑之人調換香。
至於昨日留宿的施主,住持只打過照面,並無任何登記,如果兇手混雜其中,今日隨人流褪去,他們也無法查到。
只好從香入手,這些香做工不算精細,但也絕不粗糙,應該出自於制香的作坊。裴厭缺按此線索追查下去,然而各大作坊主概表示沒有做過這一批香。
眼瞧着線索要斷了,沈長炎從漣州回來了。
他去了一趟翊王府,去跟惢嫣稟事,芹禾縣的私塾他去看了,做的很不錯,他留在那邊的幾天,不斷有貧苦人家把孩子送去念書。只是書苑那邊有些爭議,縣令婉言讓沈長炎告訴惢嫣,書苑進來的都是些無家可歸的女子,只要上頭頭長輩的,是絕不可能讓姑娘去念書的。
這些是惢嫣早就預料到了,故而她告訴表姐,書苑只有一座就夠了。
但是宣傳不能停,其他各縣必須宣傳到位,如果有孤苦伶仃的女子要念書學醫,會有專門的人將她們送到書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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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炎說起私塾所見所聞,惢嫣聽的饒有興致,又說起他覺得該整改之處,惢嫣都聽進去了,心裏在盤算。沈大人眼明心細,這也是惢嫣信任他,讓他去的原因。
時間悄然撥到傍晚。
沈長炎意識到該回了,起身時想起些什麼,問道,“怎麼一直沒瞧見王爺?”
“他在武苑授課業,再加上靈山寺的事,每天都早出晚歸的。”惢嫣扶着腰身站起來,“這段時間麻煩沈大人了,沈大人不妨留在府上用晚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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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炎沒有拒絕,他問,“靈山寺是什麼事?”
惢嫣便將那天的事同沈長炎講了。
他英氣的濃眉深斂,神情不詳。
沈長炎的職業病一下子起來了。
他問惢嫣進展,裴厭缺從哪些方面入手了,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