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內。
坐在上首的男人穿着件白色直領襯衫,喉結那一抹凸起剛好被抵在鈕釦那個位置,淡着一張臉,平添幾分禁欲的嚴謹。
很乾淨的英俊。
見蘇念進來,他臉上那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意,瞬息不見。
乾淨的臉上堆砌出令人舒服的笑意。
“蘇念姐。”
他走過來,直接接過蘇念剛脫下的外套掛好。
“等很久了嗎?”蘇念問。
“沒有,我也是剛來。”
落座後,徐硯珏才吩咐上菜。
很快菜上來,兩人邊喫邊聊。
蘇念喜歡喫深海魚,見桌上有沒忍住多吃了兩塊。
雖然品不出味道,但她喜歡那個軟糯糯的口感。
被徐硯珏換了過去。
他給她夾了些養胃的蔬菜,“蘇念姐,不能挑食,喫完這些才能再喫一塊魚肉。”
蘇念胃手術過後,徐硯珏都是這麼哄着她喫。
如果一點都不讓她喫喜歡的,她會不高興,也沒有食欲。
蘇念聽話地喫下蔬菜,沒有任何味道,但她都喫完了。
徐硯珏很滿意,說:“蘇念姐,你不如把公司掛在我三叔公司名下,他那個行業放在北城不起眼。”
蘇念搖搖頭。
“阿珏,這事以後你不要再提了。”
她絕不會接受徐硯珏的介入,他幫她已經夠多了。
她不能再連累他。
徐硯珏很少反對蘇唸的決定,聽她這麼說也只是眼眸黯淡片刻。
“行,但對標的工作,我讓三叔的親信去幫你。”
“阿珏,我真不用……”
“蘇念姐,這事我堅持。”
徐硯珏隔着飯桌抓住她的手,眼神灼灼,“我希望儘快結束這件事。”
蘇唸的手沒動,微微垂眸。
徐硯珏的手長得跟他人一樣乾淨漂亮。
跟她常年手腳冰冷不同,徐硯珏的掌心是有微微的暖意,能讓人心情舒緩的暖。
就是因爲這樣,她纔不想徐硯珏淌進渾水和惡臭裏。
她狠心抽回手,忽視徐硯珏眼底那抹失望的神情。
“阿珏,這事我想自己做,你能幫我帶着……”
蘇念喉頭生硬,終是沒說出那個名字。
她眼眶溼潤,說:“我很感激你。”
徐硯珏薄脣微動,“蘇念姐,爍爍他很好,比你想的要好,也比你想象的堅強,只要等到合適的配型,他一定會健康起來的,你放心做你想做的事。”
聽到這話,蘇念低頭捧着自己的臉,泣不成聲。
“謝謝……謝謝你……”
謝謝你沒讓爍爍知道他有個糟糕的母親……
曾經做過很糟糕的事……
爍爍太好了,是她太骯髒了。
孩子剛出生時,她患了很嚴重的抑鬱症。
數次尋死被阻攔後。
某個深夜,她把手放在爍爍纖弱得跟手指一樣細的脖頸上。
之前對這個孩子有多期盼,現在就有多恨……
他爲什麼還活着……
可當她手真的掐下去時,那個孩子突然聲音洪亮地哭起來……
蘇念猛然驚醒。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跟那個惡魔一樣了……
徐硯珏起身,雙手按着蘇唸的肩頭,上下輕撫。
直到她平復下來。
“蘇念姐,你沒有錯,別責怪自己,我相信爍爍也不會怪你……”
徐硯珏眼眸清澈堅定,“別否定自己,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說完他輕輕抱住她,動作很輕很柔,像是怕碰壞她一樣。
喫完飯。
徐硯珏不讓蘇念開車,把她安在副駕駛後,自己開車。
車子停在一處豪華的高檔酒店。
蘇念問:“你住這裏?”
“嗯,那邊新房很久沒人住,我安排人做了除味,等幾天才能住進去,我讓阿姨帶着爍爍住這。”
再次聽到爍爍的名字,蘇念眼睫一顫。
徐硯珏看在眼裏,問:“蘇念姐,要上去看看嗎?爍爍應該已經睡了。”
……
酒店樓下,小鐘坐在車裏等着。
不多時,一輛黑色豪車穩穩停下。
小鐘連忙下車,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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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降下,露出陸景行那張有些病態白的俊臉。
上次在醫院急救後,當夜他高燒超過四十度,肺葉都差點燒壞了。
他的肺部本來就有舊疾,這麼一折騰,後面在醫院住了整整五天,才勉強穩定下來。
直至這會,都還沒恢復完全。
醫生不讓他吸菸,偏偏他煙不離手,抽得兇狠。
小鐘報告着蘇念飯店出來後的所有行程。
陸景行掀開眼皮,看了下金碧輝煌的酒店門庭,問:“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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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鐘點點頭。
不敢多說話。
有些事,心知肚明。
成年男女來酒店,肯定不可能是談工作的。
陸景行突然伸出手來,小鐘知道他要什麼,戰戰兢兢把手機遞過去。
是他剛剛錄下的視頻。
蘇念和那個男人一起走進酒店的視頻。
上臺階時,蘇念沒看清差點絆倒,那個男人扶了她一下,然後改成握着她的手,直至進去都沒再鬆開。
此刻,陸景行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在緊緊勒着小鐘脆弱異常的末梢神經。
他心提到嗓子眼,等待着陸景行的勃然大怒。
偏偏陸景行看完整段視頻,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
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半晌過後,男人突然扯脣笑了下。
莫名其妙,毫無徵兆的笑起來。
慘白的一張俊臉,加持這笑意,看起來陰鬱又病態。
小鐘被這笑意搞得發懵。
但以他的瞭解絕不是好事。
緊接着,陸景行拿着小鐘的手機熟練撥下一個號碼。
‘嘟’了幾聲後,那邊接起。
“您好,哪位?”
蘇唸的聲音隔着電話,似乎透着軟綿的水汽。
陸景行神情平靜,叫她名字。
“蘇念,睡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