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僞裝得再平靜,蘇念依舊能聽到那一字一句裏的風雨欲來。
她紅脣勾了勾,“陸總,懂分寸的人是不會這個點打電話來壞人好事的。”
“那我要是不懂呢?”
陸景行即便面露病態,聲音裏的威嚴狠戾依舊不容人輕視。
“陸總我記得你以前情商很高,很會哄女人開心的啊,怎麼現在越活越退化,連這個都不懂?”
“蘇念!”
陸景行耐心有限,堅持不了幾秒,舌尖抵着後槽牙道:“現在,立刻給我出來!”
不管是她耍他還是玩他,他都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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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絕不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絕對不行。
蘇念聽他的語氣,聽出味來。
這人在跟蹤自己,知道自己和徐硯珏來了酒店。
她長長的睫毛笑得微顫,“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什麼都沒穿,實在不方便出去。”
這話說完,那邊是死一樣的沉默。
半晌都沒發出半點聲音。
連呼吸都沒有。
要不是顯示着正在通話中,蘇念都要懷疑他掛了電話。
蘇念勾起一抹冷笑,剛要掛斷,就聽低啞的男聲傳來。
“蘇念,你只是在氣我是不是?”
陸景行薄脣嚅動,聲音放輕,似乞求似哀憐。
“你做到了,我很生氣,氣得五臟六腑都疼,我求你下來,行嗎?”
何止是五臟六腑,他現在覺得每吸一口氣都像有刀子扎進來。
明知她讓他跪着,只是在耍他。
但他仍舊強撐着跪到天昏地暗……
他急性病危,快要死了小鐘都求不來她。
所有的所有,都在明明白白告訴他。
即使他死了,她也不會再看他一眼。
“生氣?”蘇念聽得好笑,“陸景行,你洗臉是用浴缸洗的嗎?臉怎麼那麼大呢?”
不等他回答,她就繼續嘲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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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不生氣我又不在乎,我也沒那麼無聊,做些事就是爲了氣你,我想做什麼,純粹是因爲我需要,我開心,聽懂了嗎?”
陸景行聽完,胸口又開始陣陣緊縮的疼。
他伸手捶了下自己的胸,語氣微涼:“我也能讓你開心,別找別人,我最知道怎麼讓你開心。”
他說的什麼意思,蘇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頓時,一張玉雕的漂亮臉龐爆紅,語氣慍怒。
“陸景行,說你臉大你還真不要臉起來了,你在我眼裏就是一條狗,你語文老師沒教過你,人和狗,不是同類嗎?!”
蘇唸的怒罵對陸景行來說就是毛毛雨,不痛不癢。
他像是找到能逼她多說兩句的方法,繼續開口:“就算是狗,也是條曾經讓你開心過的狗。”
蘇念被氣地噎住。
以前怎麼沒發現陸景行這麼的不要臉。
那語氣似乎還挺以不要臉爲豪。
她咬了咬牙,又平緩心情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別再來打擾我!”
陸景行漆黑的眼眸狠狠一縮,語氣急切道:“蘇念,你敢!”
“我敢不敢你是不知道嗎?”
蘇念嗤笑,“陸景行要我提醒你嗎,我們蘇氏是你逼破產的,我爸跳樓,我媽鬱鬱而終,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
提及往事,蘇念顫抖的指尖幾乎都要握不住手機。
她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蘇母的療養院,可那邊說蘇母早已不在人世。
遺骨已經按照蘇念當初離開前的吩咐,送至蘇父的靈位那裏合葬了。
雖然是一早預料到的結果,但乍聞此言,蘇念還是渾身劇烈一顫。
從沒想過有一天家破人亡這個詞,會用來形容她……
老天如此殘忍,非要留下她,爲什麼不讓她在冰冷的海底沉睡下去……
爲什麼非要讓她活着,揹負罪惡……
蘇念眼眶紅透,冰冷道:“陸景行,現在我只身一人,你還能拿什麼威脅我?我這條命嗎,沒關係的,陸景行你敢就來取,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讓這個男人付出代價,已經成爲她活着的唯一動力。
只有那一天真正來臨,她也許纔有可能放下枷鎖……
陸景行這一瞬,只覺得心像是被人徒手掏空。
空落落的,擠滿澀痛。
他急切道:“不會的,蘇念,我怎麼會要你的命,我是想你回來,我真的會好好對你,你相信我,你母親……”
陸景行還沒說完,就聽電話裏傳來一道乾淨清澈的男聲。
“洗澡水放好了。”
短短几個字,讓男人臉色在瞬息之間變得極其難看。
下一秒。
嘟嘟嘟——
蘇念直接掛斷了電話。
急促的‘嘟’聲,顯得那麼的迫不及待。
陸景行漆黑的眸凝着滾燙的手機,一秒,兩秒,三秒……
小鐘心驚膽戰,好擔心自己的手機。
這個月已經換了第八個手機了。
下一秒。
陸景行手掌越收越緊,手機受到嚴重的外部壓力——
‘咔嚓’一聲。
竟然生生被捏碎了!
小鐘睜大眼,心底一陣驚惶,不是爲手機,而是見到滿目的鮮紅往下滴落。
此刻,陸景行手心被碎裂的手機屏割得滿手血,黑眸裏是抑不住的陰鷙。
他猛地一揚手,碎裂不成樣的手機狠狠砸在擋風玻璃上。
玻璃渣反彈回來,割傷了他冷峻的側臉,劃出一道血口。
那點損傷,讓男人面白如紙的病態臉龐上,更添陰翳。
隨後,他推門下車,進入酒店。
邊走邊吩咐小鐘,“給我找出來。”
……
蘇念本來是不打算在外面洗澡的。
但徐硯珏堅持,他給她準備的是藥浴,對身體好。
徐硯珏拿着準備好的乾淨浴袍遞給她,觀察到她面色有異,便問:“怎麼了?”
常年的不抽菸不喝酒,讓徐硯珏的聲音一直保持着青年人該有的乾淨和清澈。
餘音繞耳,幾乎是一秒就將蘇念從深淵裏,拉出來。
她意識回籠,眼底那抹紅收了,說:“沒事。”
徐硯珏也不多問,點點頭道:“你泡一會,等爍爍睡熟了,我帶你過去。”
今晚爍爍睡得遲,阿姨怎麼哄他都鬧騰。
徐硯珏就正好準備藥浴給蘇念泡一會,再去看爍爍。
蘇念洗好澡出來,想吹頭髮卻發現吹風機不能用。
她探出頭來,看徐硯珏,“這個好像不能用了?”
徐硯珏走近,看了下是插座開關沒按。
他按開後,順手接過吹風機,溫聲說:“我來。”
蘇念剛想拒絕,就見徐硯珏拿手按住她的手掌,隨後堅持道:“蘇念姐,你得習慣不拒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