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穗子

發佈時間: 2025-04-17 06:0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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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程府書房事件後,蘇染染總覺得自己和顧靖琛之間的關係怪怪的。

她說不上來哪裏怪,於是歸咎到英雄救美后遺症。

正出神,顧靖琛到她對面落座。

“約莫下個月,最遲月底,太后就該從雲臺山回來了。”他給自己倒了杯清茶,緩緩道。

蘇染染唔了一聲:“太后歸來,那應該要辦個什麼接風宴之類的吧?你作爲淳王,肯定會在受邀之列,我的手到那個時候應該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不會露餡兒。”

顧靖琛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畢竟風疹不可能這麼久都不好,如果屆時還以這個理由躲着不肯出席,就太假了。

“我看看你的傷勢如何了。”

說着,他熟練地撩開蘇染染的衣袖。

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只是還紅得厲害,乍一看嚇人得緊。

顧靖琛看在眼裏,心臟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他拿來乾淨的紗布,把老的褪下,一圈一圈纏繞。

“傷口太深了,就算痊癒,以後也會留疤。最近還是暫時不要碰水,我還是每日給你換紗布,不貪這點懶。”

蘇染染哦了一聲,心頭藏不住的愉悅,像熱水燒開時咕嚕咕嚕升騰的氣泡,一個接一個涌上來。

“等傷口痊癒,如果要出去見人,雖說是傷在手臂,但是爲了確保萬無一失,還是塗上脂粉,防止被人發現異樣,等回家了再卸掉,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蘇染染聽到他說家這個詞,沒有半分不適應。

似乎心底裏,她也已經開始漸漸接受,王府是她的家,她的避風港灣。

這天晚上,蘇染染一個人躺在牀上,如瀑青絲垂散在身側,大面積地鋪散開來。

她捏着一小綹頭髮,在蔥管白的手指上繞啊繞。

若是真嫁了顧靖琛,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這樣離經叛道,大半夜潛入朝中重臣的府邸,還差點被人抓個正着,這樣大的事情,他也沒有多問什麼。

相反,他救了她。

他神不知鬼不覺把她帶回府裏,細心醫治,並且第一時間封鎖消息,事情發生這麼久,也沒有人懷疑到她的頭上來,除了她行事謹慎,他也功不可沒。

這樣一想,他算得上是一個值得託付的人。

雖然自己身世複雜,但這段時間的相處,讓蘇染染覺得,顧靖琛並不是什麼怕事逃避的人,相反,他冷冰冰的外表下,藏着一顆負責任的心。

也許,他能接受自己也說不定呢。

這樣想着,她不自覺考慮到以後。

蘇染染爲了僞裝出一副不學無術的樣子,買了許多話本子,圖文並茂,看得多了,不免看進去了一二。

那些摺子戲裏,公子小姐也好,王侯將相也罷,哪個不是爲愛敢豁出一切的,說不定顧靖琛也可以呢?

她的命太苦了,總不見得,會一直苦下去。

可摺子戲都是書生的臆想,自然都是往好的方面在寫,至於實際如何,人品是經不起考驗的。

她隱藏了那麼久,一旦吐露,萬一顧靖琛接受不了怎麼辦?

萬一,他殺了她……

蘇染染又苦惱起來。

她翻來覆去,紛亂的心思,壓壞了老榆木的脊骨。

**

柳寒月回屋之後,找出顏色相近的絲線,一股一股理出來,準備打絡子編流蘇。

原來的玉佩穗子是絳紫色,很低調的一個顏色,佩戴在腰間,不會太顯眼,也符合顧靖琛的性子。

他本來就是冷淡的性子,打從毀容之後,就更低調了,幾乎不在京城裏露面,行蹤難覓。

柳寒月挑挑揀揀了半天,終於挑出了一個相近的顏色。

正準備動手,忽然又反悔了。

鬼使神差的,她取出旁邊一股暗黃色的絲線。

顧靖琛是王爺,明黃色是只有皇上和皇后才能用的,暗黃淺黃一類他能用,不會犯了忌諱。

心裏想着,柳寒月就用這個顏色編了起來。

她的手很巧,這是遺傳的她孃親。

她娘原本是裁縫店裏的女兒,柳老夫人經常在店裏訂衣服,做好以後,就由她娘送上門去。

有一次,碰巧遇到了柳老爺,就被納進了府。

柳寒月沒有見過她娘,只是偶爾聽下人們說起,似乎手藝非常好,霓裳閣最好的繡娘也比不上她。


她也見過孃親手作的虎頭鞋和小時候的衣服,確實繡功精妙絕倫,不似凡品。

多虧了她,柳寒月的手藝也極好。

很快,她就把穗子打好了,和玉佩連接在一起。

左看右看都滿意,柳寒月拿着玉佩出了門。

書房的燈還亮着,橘黃的光,在窗上投影出男人挺拔的身影。

看來王爺還沒睡下。

她滿心歡喜地敲了敲門,周思遠開門,見來人是柳寒月,愣了一瞬:“這麼晚了,柳姑娘有事嗎?”

柳寒月舉起手裏的玉佩:“先前王爺玉佩上的穗子舊了,我拿去重新打了絡子,現在給王爺送來。”

周思遠沒多想,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柳姑娘給我吧,我拿去給王爺就好,你回去早點休息。”

誰知,柳寒月下意識往後一躲。

周思遠沒拿到玉佩,手落了空,不解地看着對方。

柳寒月回過神,也覺得尷尬,道:“沒事,我親自給王爺吧。這穗子換了顏色,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我再拿回去重新打一個,也方便,不勞煩周公子了。”

說完,她繞過周思遠,進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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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靖琛正在寫文書,習武之人一般耳力過人,方纔門口的對話他聽到了,頭也不擡地道:“放這裏吧。”

柳寒月見他正眼也不肯瞧自己,心頭微微失落,道:“換了暗黃色的絡子,這個顏色也襯人得很,只是比之原先的顏色,不免張揚了,不知道王爺會不會喜歡。”

顧靖琛掃了眼。

“我不在意這些,放着吧。”

柳寒月原本想好的滿肚子的話,最後一句也沒能說出來,訥訥地應了聲,轉身走了。

周思遠看着小娘子來時和去時兩副截然不同的神態,不免陷入沉思。

這個柳寒月,不會是看上王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