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硯森一向縱容她,當年宋禧以爲他肯定會同意,可等了一會兒,他卻強硬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不是說頭暈?”趙硯森扣住她手腕,把她拉到沙發上,“在這乖乖坐着。”
他沒有回答她能否不給她找嫂子。
宋禧心情失落,但她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待醫生檢查完,她喝了瓶小藥劑,小跑上樓,站在趙硯森房門面前。
她鬼鬼祟祟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盯着,才邊擡手敲門,邊小聲嘀咕。
“哥哥開門,我是嫂子。”
其實聲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能聽見。但話音落下的下一刻,門從裏面打開了。
於是,年少的宋禧堅信,趙硯森也默認了。
然而,他從來都沒有答應過她不和其他女人結婚。
思至此,宋禧心裏的煩悶增了點兒。
她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白雪公主,而趙硯森作爲後媽,他結婚的消息則是置她於死地的毒蘋果。
並不是無法理解,她早就清楚會有這一天——
他總歸要結婚的。
可理解歸理解,難受還是難受。
宋禧看着天花板的星空,更覺鬱悶,輾轉反側幾小時仍睡不着,她直接起牀,換了身衣服,下樓準備出門。
不料,在客廳迎面撞見了回來的趙硯森。
他擡起長指,扯了扯領帶,不動聲色地打量大晚上不睡覺的宋禧,她的長髮用綢質絲巾簡單紮起來,明豔的面孔添了幾分慵懶感。
她似乎哭過,一雙眼睛被洗得亮而明妹,充滿着蓬勃的生命力,讓人陡然生出一種破壞欲。
——把她按在身下,逐漸逼近,她會忍不住哭出來。
趙硯森勾住領帶的指尖微頓,遂後隨意扯下領帶。
宋禧被他寵出來的公主脾氣經過這四年消散了許多,故而即使不想看見他卻還是停下腳步,乖乖問好:“哥。”
趙硯森看着早上還眼帶笑容的女孩,此刻莫名大變臉色,在她要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時,開口叫住她。
“站住。”
宋禧腳步一頓,沒轉回身,背對着他說:“什麼事。”
聲音一絲冷漠,客氣且疏離。
“要出門?”趙硯森問。
“嗯。”宋禧不欲多說。
趙硯森朝她走過去,站在她面前,端量她的神情,啓脣問:“眼睛怎麼紅了?”
“剛剛在陽臺被風吹的,過一會兒就恢復原樣了。”宋禧面不改色說。
趙硯森眼瞳黑深,視線在她臉蛋遊移了數秒,低沉開口:“我招你惹你了?”
“沒有。”宋禧語調平淡,“哥你怎麼樣都跟我沒關係,我管不着你,現在我成年了,你也別管我。”
像是青春期同家長叛逆的孩子,執拗又倔強。
可偏偏,她神情平靜,早就不是那個莽撞天真的女孩。
趙硯森想起周霽安說的那句話——她長大了,你摸不清她的門兒,最好別問,問多了招人嫌。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她全副武裝,明顯出門就不打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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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兒。”
宋禧不想告知他,反正她出國四年他都不管不顧,決定回來是她的事,現在打算去哪裏也沒必要說。
“就出門,我走了。”
宋禧得自己消化掉瘋狂上漲的艱澀情緒,她不可能說她不樂意他結婚,她樂不樂意有什麼要緊的,他總歸會結婚。
不是今年便是明年。
妹妹只會是妹妹,永遠不可能變成嫂子。
趙硯森高大的身形卻擋住了她的去路,他低頭瞧她,宋禧別開臉,不讓他看。
她依然鎮定自若:“哥,你讓開,我要出門。”
趙硯森明顯感覺得到,宋禧回國後變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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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待他是女人對男人的黏糊、耍小脾氣,或者是晚輩對長輩的敬仰,敬仰裏還摻雜着一點不服,所以偶爾還敢硬氣地跟他頂嘴。
而如今,她若即若離,時而湊上前笑容燦爛地叫他哥,時而把他當透明人,完全不想搭理。
彷彿他對她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人。
“宋禧。”趙硯森叫她的名字,清冷的聲線帶着兩分鄭重嚴肅。
宋禧攥緊手中的包,俄頃,擡起頭來,不躲不避地對上他的目光,櫻脣牽扯,漾起淺甜的笑容。
“哥,你忙了一天應該很累,早點回去休息吧,不用擔心我,我好着呢。”
她的笑容明明一如既往美好,卻刺了他的眼,趙硯森一怔。
宋禧趁機從他身側邁步離開,走得那麼堅決。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
像是四年前那種被遺棄的鈍痛再次襲上他心頭,竟讓他罕見的感到慌張與不安。
趙硯森拿手機,撥了個電話,電話沒響幾下就通了。
他簡明扼要地命令:“跟着小姐。”
保護好她的安全以及看她去哪裏,不需要明說,對方已知曉:“是。“”
秦方好在外地拍戲,宋禧沒打攪她,徑直去了實驗樓。
這些年,她睡不着,或者被往事纏身,都會做其他事強制將自己從痛苦中抽離出來。
換上實驗服,戴上護目鏡,世界就此與她隔絕開,那些曾經像藤蔓纏着她,讓她無法呼吸的瞬間逐漸遠去。
宋禧沒有搬家,依舊住在四合院,甚至見到趙硯森,還能揚起笑容同他打招呼,毫無漏洞。
參加孟家婚禮前一個星期,有人將定製禮服送上門,都是趙硯森安排的。
宋禧沒有拒絕。
她發脾氣,他還能應對,可無論他如何,面無表情或神情冷峻,她都神采奕奕地衝他微笑,嗓音清甜地喊:“哥。”
看似正常,實則古怪。
結束華頌集團的董事會,回到辦公室,趙硯森鬆散靠在辦公椅上,修長手指拎着手機邊緣,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玩兒。
“趙先生,有什麼煩惱嗎?”蔣良羣將簽好的文件合上,試圖替趙家這位太子爺排憂解難。
趙硯森沒說話。
片刻,就在蔣良羣以爲他不會開口時,趙硯森睜開眼:“你女兒多大了。”
意想不到的問題,蔣良羣愣了愣,回答:“今年五月滿23。”
“最近有沒有什麼異樣。”
蔣良羣想了想說:“她目前在讀研究生,打從交了男朋友以後,回家次數少了,就算回家也抱着個手機傻笑,女大不中留啊。”
光線的昏影裏,趙硯森拎着手機的指關節,細微跳動了下。
又交男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