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睿，我們該做的全都做了，你就算把自己急死，陸文秀自己不領情，我們又能如之奈何呢？況且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不喫點苦頭，有的人一輩子都不會長大。”
桑塔納駕駛室內，方林一心二用。
一邊安慰心事重重的未婚妻，一邊想着新品上市銷售的事情。
距離夏芯公司成立，滿打滿算也快四個月了。
期間，方林研發出大量新型技術，不過大部分都被他上交了。
可以說方林大公無私，也可以講方林關心國家的技術發展。
但絕對不能說方林傻。
上交的發動機，漢卡等技術，前提都是爲了創業鋪路。
沒有上級部門的重視，企業國有企業的配合。
方林縱然有十八般武藝，最後一樣都耍不出來。
除非。
方林離開國內，前往港城發展。
可是如此一來。
問題就更多了。
港城看似是貿易都市，不受任何限制的商業之城。
但只要有人的地方。
必然會有人情世故，關係往來。
大魚喫小魚，小魚喫蝦米，此乃商業社會最明顯的寫照。
“方大哥，文秀真能如你說的，能夠免於一死嗎？”
陸思睿愁眉不展，親不親也是自己的堂妹，陸國棟的侄女。
但凡是親屬。
絕沒有人願意看到血緣親人死於非命。
“陸文秀這個丫頭性格中既有無法無天的一面，同樣也有屬於她自己的小聰明，或許最開始，陸文秀覺得這次抓她只是走個過場，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過了這麼多年，再自信的人也該明白，眼前是個什麼局面。”
“再瞧瞧你堂妹，每天該喫喫該喝喝，而且都是進口貨，這說明什麼？”
方林問道。
“說明有人在外面給我堂妹通風報信，讓她安心等着。”
陸思睿是個聰明的姑娘，很快讀懂了方林的言外之意。
“我們着急，外面那些人更着急，如果陸文秀撂了，其他人恐怕也要跟着進入，涉案金額200萬，這是鬧着玩呢？”
方林淡淡一笑道：“能將進口貨送進拘留所，還能讓頓頓供應給陸文秀，可見這個人能力不小。”
陸思睿抿了抿嘴脣。
方林說得好有道理。
這年頭能夠弄到進口貨，已經不是一般人了。
天天安排人將進口食品送到拘留所，縱然是幹部子弟，恐怕都做不到這一點。
方林繼續道：“由此可見，陸文秀這回很大的可能逃過死刑判決，至於要在裏面關多久，就要看這些人的能量了。”
“呦，到地方了。”
話音落下，桑塔納汽車停到了一家工廠大門前。
“這不是燕京製藥三廠嗎？”
陸思睿透過車窗玻璃看向前方工廠。
愕然發現方林將自己帶到燕京當地很有名望的製藥三廠。
說起製藥三廠，絕對是燕京鼎鼎有名的一家制藥工廠。
前身爲當地一家百年中藥鋪。
建國後。
藥鋪經歷了公私合營等一系列的重組，最終變成了國營製藥三廠。
生產的幾種中藥藥劑享譽燕京。
“沒錯，製藥三廠，不過很快就要改名爲燕京風雷製藥公司。”
方林解開安全帶，提前下車幫陸思睿拉開副駕駛車門。
“風雷製藥公司……風雷公司不是你和懷民的企業嗎？難道你們將製藥三廠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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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林點點頭，走向門衛室聯繫負責人。
陸思睿大喫一驚。
要知道。
製藥三廠可是燕京數一數二的藥廠。
五十年代末。
夏國發起了一場“全民戰役”。
集中大批醫護工作者和醫藥專家，決戰困擾了夏國老百姓數千年的惡疾。
血吸蟲病！
參戰的醫護工作者多達十餘萬，國內各大醫藥研究單位，藥廠全部參戰。
其中，便有製藥三廠的身影。
由於西藥短缺，中醫承接了研發治療血吸蟲病中成藥的任務。
到了1959年，夏國徹底擊敗血吸蟲病。
這樣一家響噹噹的國有製藥廠，怎麼會被風雷公司承包呢？
不一會。
穿着進口職業女裝的王莫愁出現在廠大門前。
“莫愁，你怎麼在這裏？”
陸思睿感覺迷迷糊糊。
製藥三廠被風雷公司承包，王莫愁出現在廠區內部，難道她現在是製藥廠負責人？
“思睿，有什麼話我們進去說。”
知道陸思睿一肚子的問號，方林挽着陸思睿的手，示意王莫愁走前帶路。
一路走來。
陸思睿看到了製藥三廠的另外一面。
衰敗。
廠區內外處處顯露着破舊和低迷。
工人們無精打采，廠區建築破破爛爛。
和夏芯公司的全新廠區相比，製藥三廠就像是一名風燭殘年的老人。
很快。
三人來到一棟半新不舊的建築內。
進入廠辦大樓，王莫愁主動開口道：“思睿，是不是只要三廠垂垂老矣，看不到任何國有大廠的風貌？”
陸思睿點頭道：“不管怎麼說，製藥三廠也是燕京製藥行業，數一數二的大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工人們連最基本的精氣神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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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藥三廠已經三個月沒發工資了。”
“什麼？！”
陸思睿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開什麼玩笑，國有大廠怎麼可能拖欠工資。
“思睿，莫愁說的都是真的，製藥三廠的確三個月沒開工資了，不是上級不給下撥資金，而是這家工廠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來到一間簡簡單單的辦公室，方林隨口解答了陸思睿的疑惑。
旁人只知製藥三廠是燕京響噹噹的製藥企業。
卻不知道牌子越老，問題越多。
以公私合營方式誕生的國有企業，都存在着一個通病。
退休人員數量遠超白手起家的國有企業。
夏國成立之前，這些企業就已經存在了。
本身有着幾百，上千名職工。
經過公私合營，這些職工變成了國有職工。
三十多年的時間裏。
白手起家的國有企業退休職工數量相對穩定。
反觀公私合營類企業，退休職工不但遠超前者，退休職工的年齡也比前者大了許多。
人數僅有612人的製藥三廠，單是退休職工就有2440人。
超過七十歲的退休職工，多達三分之一。
人過七十，百病自來。
每個月的醫療費，退休金，成了壓垮製藥三廠的千斤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