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的少女面色慘白,脣瓣乾燥,向來囂張跋扈的臉此時毫無生機。
一個病弱的美麗少女,在旁人看來或許心疼惋惜,可在南明鳶瞧來卻是一陣膈應。
因爲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薄珏凝!
甚至前一天,薄珏凝還當衆羞辱嘲諷她!
南明鳶驚愕不已,她不知道薄珏凝經歷了什麼才變成這副模樣,更不明白怎會如此湊巧。
但她懶得細想。
“Althea小姐,Althea小姐?怎麼了?”吳醫生以爲她看出了什麼嚴重的問題所在,小聲呼喚道。
南明鳶回過神來,移開目光,丟下一句:“抱歉,這臺手術我做不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她一秒也不想在這裏多待,早知道要救的是薄珏凝,她壓根就不會來!
吳醫生立刻慌了神,不管不顧地上前拉住她:“Althea小姐!神醫小姐!出什麼問題了,病人情況無法挽回了嗎?”
南明鳶撇過頭,沒法說假話,只道:“……不是。”
“那您爲什麼不願救她?您不是答應了嗎?”吳醫生急得快瘋了,不僅僅是前途被薄家拿捏住的緊迫,更有身爲醫者面對生命逝去的無力。
他看向南明鳶,紅了眼眶:“這位小姐還那麼年輕,哪怕希望渺茫,我也求您試一試。畢竟眼前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我們都是學醫的,我想您會理解的。”
“讓我眼睜睜看着病人在我面前死去卻束手無策,這……這我無法接受!”
吳醫生幾乎要給南明鳶跪下了:“Althea小姐,做我們這一行幾乎都聽過您的傳聞,求您不要放棄!我願意全力幫助你,只要盡力,哪怕結果不如人意,我也無憾了。”
不止吳醫生,在場所有人醫務人員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南明鳶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救命稻草,好不容易將人盼來了,轉頭她又要走,這怎麼行!
“是啊,還望您出手相助,可憐可憐這個姑娘吧。”
“她才那麼年紀就遭了這些事,我看了都不忍心……”
說着,有人給她遞上了一張檢查報告,南明鳶接過一看,醒目的“陰道撕裂傷”令她的瞳仁微微放大。
再看薄珏凝身上,幾乎沒一塊好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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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單純的子宮破裂,很有可能是宮外孕以及車禍外傷等撞擊事故引起,合併陰道撕裂傷,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縱然南明鳶厭惡薄珏凝至極,但同爲女性,她對此遭遇也是心中大驚。
理性與感情幾番交鋒,在無數雙眼睛的期待注視下,最終是理性佔了上風。
南明鳶抿脣回頭,再看薄珏凝的眼光有了些動搖。
醫者的人道主義精神提醒着她,救人不問私怨,在手術檯上,只有大夫和病人,沒有南明鳶和薄珏凝。
如果她沒來尚可以不管,況且自己答應了別人,就不能見死不救。
“準備棉球消毒,調無影燈,開腹探查。”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緊繃的心終於鬆懈了,照着她的話開始各司其職。
手術室內靜得落針可聞。
薄珏凝的子宮破裂極爲嚴重,用紗布填塞都止不住血,這邊在失血,那邊靜脈通路不停地輸血擴容,一分一秒的時間都不容耽誤。
最緊要的是接起大血管與細微神經,其精細程度不亞於在雞蛋殼下的一層薄膜上做雕刻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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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年的手法累積,一個不穩,就有可能滿盤皆錯。
手術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南明鳶那雙白皙纖細的手上,連大氣也不敢出。
只見她神情肅穆,眼睛也不眨一下,靈巧的手輕輕動作,鑷子一拉,縫合線在鏡下完美穿過血管,吻合口貼服得天衣無縫!
吳醫生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讚許之情寫在了臉上。
哪怕讓張院長親自來,恐怕都做不到這般恐怖的水平。
這個Althea小姐年紀輕輕卻有如此的本事,果真不負神醫的讚譽!
“吳醫生,過來幫我牽拉下端靜脈血管。”
南明鳶輕聲說着,吳醫生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配合着她手上的動作。
衆人有條不紊地跟着南明鳶的節奏進行,她身上有着與年紀不符的沉穩與超然,不經意間把控着全場的節奏,莫名地給人信任感。
南明鳶的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護士拿着毛巾爲她拭去,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這會兒竟然已經汗涔涔的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時針指向五點,離手術開始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最後一根血管縫合完成,南明鳶對齊針頭,儘量將創面減到最小,在薄珏凝小腹上留了一道小小的線。
南明鳶動了動因久站痠疼不堪的腰腿,對護士道:“把氧氣面罩摘下來看看。”
護士遲疑一瞬:“這……”
吳醫生則給予了肯定的眼神:“按照Althea小姐說的去做。”
隨着氧氣面罩被小心翼翼地取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心電監護儀,就怕薄珏凝的血氧飽和度掉下來。
然而下一秒,血氧飽和度從99%波動到95%,小有降低,但仍在正常範圍內,薄珏凝胸口的起伏也依舊沒有停止。
這說明,她恢復了平穩的自主呼吸功能,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了。
如若不然,下一步就要進行氣管切開,在她頸部也留個口子,一直到她術後恢復了才能將氣管拔除。
南明鳶無疑爲她減輕了一樁痛苦事。
吳醫生原本只期盼Althea保住薄珏凝的命,不成想,她連那個破碎的子宮一併保了下來。
雖然功能可能還待修補,但總比全部切除來得好。
衆人見此無不歎服,吳醫生更是長長鬆了一口氣,幾乎紅了眼眶:“Althea,太感謝你了,要不是,我們所有人的職業生涯就要交代在這了。”
“是啊是啊,太謝謝你了,激動得我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真想不到,你這麼年輕卻醫術超神,辛苦了,來這邊休息一下吧。”
南明鳶擺擺手,消毒後只是接過水喝了一口。長時間的精神高度緊繃與站立令她疲憊不已:“不了,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