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焟並未在路上碰到父皇的心腹。
司皇的心腹是悄然到上京打探消息了。
他把樓焟到上京後,上京發生的所有大事都寫信告訴了司皇,滿滿當當的五頁紙。
他是以“事件一”“事件二”、且按照時間順序來寫的。
不過司皇可以將他們聯繫起來。
他一連看了好幾遍,開始還看不明白,只是略略的懷疑。
直到把康太妃叫來,明裏暗裏的打探。
在得知樓焟的雙生子弟弟樓衿是死於翊王夫婦之手時,他瞬間明白了,兒子這一趟出使,帶着旁的目的。
那事情是樓焟寫信告訴母親的,他當時並不知道這一舉動會把他推向地獄。
正好樓焟不在,司皇瞞着康貴妃,徹查了太子府的人。查到那名爲樓焟造藏毒扳指的工匠時,他將關菱之死看了好幾遍。
還有姬幸遇刺,那是有跡可循的。
然後一連串的事情,雖不能連續,但大概都明晰了。
出使麼?
出使的目的不是建交麼?
他這太子出去一趟,怎麼把另三個大國得罪了個遍?!!
司皇只覺得一口鬱氣憋在胸中吐不出來。
好歹是他親自培養的儲君,竟這樣的無用!沒有格局!
還在路途中的樓焟並不知道,他倚仗父皇已經在考慮廢儲了。
並且寫下三封信,分別送至儼朝翊王夫婦、繆朝關侯爺、儷朝姬幸手中。
是撐腰信呢還是道歉信,樓焟一輩子都猜不着了。
他死在了回朝的途中。
無聲無息的。
遺體運回帝都,皇帝知道是中毒,康貴妃哭的撕心裂肺,皇帝居高臨下的注視兒子良久,只給了一聲似有似無的哀嘆。
削儲君之位,留堯王封號,以普通夭折皇子的規格下葬。
—
時日撥至七月中旬,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惢嫣快要生了。
裴厭缺覺得她的肚子已經“蓄勢待發”了,緊張的不得了,武苑那邊是徹底不去了,生怕惢嫣生產的時候他不在,翊王府中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府上一干產婆摩拳擦掌,就等着接翊王的小世子或是小郡主出來。
也讓惢嫣最近少吃多動。
這一點她很是聽話了,每天都會在後花園繞好幾圈兒。
只是對於要生產,雖然府上的眼睛都翹首以盼盯在她肚子上,她本人卻還是沒感覺。
關於生孩子。
自打她知道自己有孕,就開始害怕,一直害怕了七個多月,現在臨到關口,卻隱隱期待起來,只想快些“卸貨”了。
她要騎馬!她要喝酒!她要瀟灑周遊!
裴厭缺越來越久的趴在她肚子上聽了,還連聲詢問乖女啥時候出來,他溫聲說着自己給她準備了漂亮的衣服鞋子、精緻的小搖牀、一大堆數不清的女兒家會喜歡的玩具、首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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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傻傻的問她有沒有別的想要的,爹爹都給她準備。
那寵溺勁兒誰頂得住啊!惢嫣都想給他當閨女了!
裴厭缺每每聽到她這話都覺得好笑。
沒有她給他生,他寧願不要閨女。
不過惢嫣寵自己的乾爹,沈長炎比平時更頻繁的入王府,裴厭缺都已經改口叫岳父了。
遠在皇宮的裴鶴擎還不知道這些。
沈長炎怎麼可能不讓他知道?
某次朝政之後,他特地留了下來,跟裴鶴擎扯七扯八,追思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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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鶴擎那叫一個無語,冷聲道,“你到底要放什麼屁。”
沈長炎樂呵呵,“惢嫣認我做乾爹了,你兒子管我叫岳父。”
等惢嫣的孩子出生了還會叫他外祖父。
嘶。
沈長炎想想就覺着身心愉悅。
裴鶴擎挑眉,“真的?”
“臣不敢欺君。”
沈長炎因過度愉悅臉都有些紅了。
裴鶴擎,“……”
親女兒認自己做乾爹。
乾爹而已,這姓沈的要不要這麼高興?
在某個漫天星子的夜晚,一襲單衣的翊王爺狼狽的推門跑出臥房,還險些跌了一跤。
他將住在偏廂房的產婆都嚷起來了。
是的,王府的第一個孩子很會挑時候,惢嫣子時時分發動了。
裴厭缺慌的不得了,趕雞一樣把膀大腰圓的產婆全部趕進他和惢嫣的臥房,還把駐府的太醫逮蘿蔔一樣逮起來了。
屋內很快傳來惢嫣痛苦的叫喚聲。
裴厭缺徹底亂了,一小段路程跑的亂七八糟的,推門就打算進去看看,他至少要守在嫣嫣身邊吧。
正在忙活的產婆大驚,立馬跑來阻攔他。
“王爺,產房污穢之地,您不能進來啊!”
“王妃怎麼樣?我進去瞧瞧。”裴厭缺說着就要往裏。
一擁上來三個產婆,愣是把他攔在外頭了,“王爺,男人不能進產房啊,不吉利,你在外頭候着啊!”
“是啊,王妃生產您又幫不上什麼忙,有我們呢!”
裴厭缺眉頭一斂,露出不悅來,正欲呵斥,裏頭惢嫣發話了,“出去出去……裴厭缺,你出去。”
裴厭缺神情一鬆,露出擔憂來,“嫣嫣,你還好吧?”
“你在外頭等着就行了,別蟈蟈了。”惢嫣咬牙,羊水已經破了,她要開始發力了。
產婆立馬把裴厭缺推了出去,他只能從門縫裏瞧見惢嫣了,然後門縫也合上了。
五個產婆圍在牀榻邊。
生孩子的女人很脆弱,門窗都給關起來了,她們還將被褥給掀起來,需掩在惢嫣身體上方,免得她受風生病。
惢嫣感覺到了宮縮,下體深處也在一開一合,疼的要命。
她大汗淋漓,晴咕還懷着身子呢,那拭巾不住給她擦汗。
惢嫣用了半晌力,知道自己一點兒沒生出來,撲騰起來的身子無奈沉沉砸了下去。
產婆掀開被褥看了一眼,又摸了摸惢嫣的胎位,告訴她是正的,趕快用力生。
惢嫣的腦子嗡了一下,擡手抓住晴咕的手,隨着產婆一聲聲用力的節奏開始發力,同時不住的叫嚷。
惢嫣每喊一次,裴厭缺的心就往上提一分。
天都要破曉了。
他坐到門口的臺階上去,雙手橫在兩膝間,眼眶驀地紅了。
門響了一下,產婆出來倒水,裴厭缺立馬問,“王妃沒事吧,怎麼還沒生下來?”
“這生孩子沒那麼快的王爺,好多女人都要生一天一夜的,您彆着急啊。”產婆被他的樣子嚇一跳,急急說完後又鑽進了產房。
裴厭缺心神完全定不下來。
日頭剛從東山上整個升起來的時候,屋中傳出一陣嬰兒的啼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