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國公夫人的性命危在旦夕,每拖一刻鐘都有可能導致國公夫人再也醒不來。
她心急如焚,看向謝國公道:“謝國公,不能再拖了,能不能趕緊把藥熬上?”
謝國公征戰沙場一輩子,能一眼看出戰場上瞬息萬變的局勢,卻不能一眼看出自己究竟該相信誰的話。
一邊是太醫院最有能力的太醫,一邊是故人的小徒弟。
這實在難以抉擇。
他看沈憶一臉擔心的模樣不似作假,就揮揮手示意下人先把藥熬上,至於喝不喝可以另說。
那太醫見自己完全被人忽視,一時間面子上頗爲掛不住,他厲聲指責沈憶道:“你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難道不知道藥是不能亂用的嗎?你當真是淺薄無知,一開口就說國公夫人是中了毒,可在我們這麼多太醫來看,國公夫人就是得了急病,急病絕對不能亂用藥的!”
那太醫說完這句話,身後的一幫人也都緊跟着附和。
在他們看來,確實是這樣沒錯!
錢書慢悠悠走上前,看向沈憶的目光滿是嘲笑:“我聽說沈小姐自小生養在鄉下,回了京城以後,得了國公夫人的青眼,小姐莫不是爲了譁衆邀寵,所以纔會故意說國公夫人是中了毒,然後寫一張不知所謂的藥方譁衆取寵?”
沈憶那雙眼睛彷彿封了一層冰,而那層冰封之下,卻是熊熊燃燒的怒火。
這些太醫看上去人模人樣,卻連最基本的望聞問切都做不到,隨便看了一眼病人,就能草率地說這病人就是得了急病,無力迴天!
沈憶冷然一笑:“還請諸位太醫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們是一羣草包,可不代表別人就是草包。”
“國公夫人指甲內泛紫,臉色慘白,血液凝固速度極快,這明顯就是中了劇毒子凝,倘若不信,一碗解藥服下立見分曉!”沈憶據理力爭。
可子凝這種毒藥世間罕見,大多數太醫都沒聽過,聽了沈憶這樣荒誕的言論,卻都是紛紛捧腹大笑,嘲笑沈憶這個跳樑小醜:“沈小姐,我看了一眼你所寫的藥方,藥方上面全是稀世草藥,你莫不是想着,瞎貓碰上死耗子,說不定哪一個草藥就能蒙對了救了國公夫人的性命,從此以後你就是國公夫人的救命恩人,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簡直是荒謬!你倘若真的讀過醫書學過醫,就應該知道是藥三分毒!哪怕就是稀世草藥也絕對不能拿來亂用!否則那可是要人性命的!何況是這麼多藥加在一起!那可是劇毒中的劇毒!”
其中有一名太醫義憤填膺的用手指指着沈憶,厲聲呵斥道:“你這個殺人犯!利欲薰心的殺人犯!”
此話一出,就連不懂醫術在一旁照顧國公夫人的下人看向沈憶的目光都多了幾分厭惡。
“我再說一遍!我所做的一切就只是爲了救國公夫人而已!什麼功名利祿我根本就不在乎!倘若國公夫人有恙,我願意用我的性命陪葬!”沈憶一字一句的說道。
錢院判雙手揣在袖筒裏,若有若無的添了一把火:“沈小姐的性命算什麼?國公夫人可是千金之軀?你的性命也配跟國公夫人相提並論?”
他轉而對謝國公說:“國公爺,你就聽我一句勸,這黃毛丫頭所說的話斷不可信,還是趕緊把她打出國公府,還國公夫人最後的安寧吧!”
沈憶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絕不要和愚蠢的人爭論,他們會把你拖到他們那樣的水平,然後回擊你。
可現在,卻完全沒有人信任她……
她到底該怎麼做?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救國公夫人的性命?
“我信!”便是在此時,有一位穿着月白色長袍的男子大步走了進來,他玉袍執劍,不論走到哪兒,都是說不出的風雅無雙。
趙子衿不着痕跡的擋在千夫所指的沈憶面前,笑容燦爛依舊,卻莫名帶着讓人不可漠視的威嚴:“若國公夫人服此藥有恙,用我的性命陪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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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太醫素日都待在太醫院,見過的達官貴人不少,但卻未必能見過這位漸露鋒芒的趙將軍。
於是有一名太醫學着錢院判所說的話,不屑一顧的嗤笑:“你又算什麼……”
“東西”兩個字還沒說完,就被有見識的錢院判拽了一下衣袖。
這位可是趙子衿趙將軍!陛下眼前的紅人!十四歲從軍十九歲封侯,年紀輕輕功績就可比肩謝國公,這可不是他們太醫院能得罪的起的人物!
趙子衿朝謝國公行了一禮:“謝將軍,沈小姐有我一力擔保,這下是否可以用藥了?”
趙子衿和謝殤檽都是戰場上拼殺的將軍,所以趙子衿稱呼謝殤檽都時候,也就沿用了軍營裏的稱呼。
謝殤檽早就六神無主了。
他是一個莽夫,三生有幸娶了這樣好的妻子,一路走來,都是妻子操持照顧他,爲他在幕後出謀劃策,讓他跟隨先帝打天下,讓他走上了如今的高位。
他不能接受妻子的死。
他們……還沒有一起白頭偕老。
然而,越是至親之人面對這樣緊要的關頭,越是難以做決定,因爲他們承擔不了選錯的代價。
就在謝國公舉棋不定的時候,國公夫人卻忽地轉醒。
她人雖然在昏迷,意識卻是清醒的,她聽到了沈憶和太醫院所有人的爭論。
沈憶聽到了國公夫人最後的殘喘,淚流滿面的撲到牀前,握緊了國公夫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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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夫人眼下轉醒並不是忽然好轉,而是迴光返照。
倘若再不服用解藥的話……
沈憶心如刀絞。
謝國公也走到牀榻旁,望向國公夫人的目光滿是擔心和絕望。
倘若妻子病逝,他也絕不獨活。
國公夫人似乎看出了謝國公的想法,明明虛弱至極,卻仍然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她繼而目光慈愛的看向沈憶,聲音氣若游絲卻堅定不移:“我相信阿憶……就算解藥無用,任何人也絕不能刁難阿憶,這是我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