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交易有交易的規則

發佈時間: 2025-04-23 14: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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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盛千馳又沉默了。

但這一次沉默,於往昔每一次沉默都不同。

就像平靜的海面下,其實正醞釀着洶涌的暗流,下一秒就會掀起驚濤駭浪。

她從他的漆黑如子夜的眸底深處,看到了風起雲涌的情緒。

心臟微微地收緊了,放在桌子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蜷縮。

她敏感地察覺到這個男人,內心正涌起巨大的怒意。

他的骨子裏已經翻涌着幽魔一般的親略欲和攻擊欲,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沉默和雅靜,不是在思考,而是在努力剋制,不讓身體裏那股狂怒破體而出。

這樣的男人,黑豹一般,一旦發起攻擊,便是致命的。

也許,他已經料到了自己可能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所以此刻才這樣強迫着沉默。

她從來不想招惹一個這樣可怕的男人,遠觀或者無視都可以,奈何他纏着她不放。

她第一次給他這個答案的時候,他沉默,那是在思考,他的確給不了她愛情,所以想着從別的方面補償她,只要說服她做他的女人就好。

而此刻的沉默,卻是因爲怒到了極點。

不是惱羞成怒,就是直接從內心深處暴發出來的狠戾。

因爲,她的表現,直接就讓他覺得,她是因爲裴念晨才這樣對他,她所說的愛情,在他這裏有另一個代名詞,那就是裴念晨。


直白一點說,她的愛情等號於裴念晨。

他是從小就生活在冷漠中的人,不懂感情,也不懂感情在時間和磨難裏會產生微妙的變化,他只知道,她愛過裴念晨,他們曾經很相愛。

相愛是什麼感覺,他不知道,他只是感覺她答應了和裴念晨了斷,卻因此恨上了他,以這種羞辱人的冷漠方式來對抗他。

裴念晨,倘若可以,他會要他死。

七年前,他就有這樣的狠戾想法,因爲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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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骨子裏住着一只魔鬼,他清楚,所以他此刻需要剋制。

雖然努力剋制了,但一分鐘後,他還是暴怒而起,一腳踹翻了面前的餐桌。

在刺耳的破碎聲裏,室內瞬間一片狼藉。

顧佳音沒有任何情緒,安靜地坐立不動,當餐桌傾倒的那一刻,她只是淡淡地收回了放在桌子上的手,垂落在膝上。

盛千馳知道,他若不踹翻這張餐桌,發泄掉一部分戾氣,一定會忍不住去掐死面前這個女人。

看着一地狼藉,還有沉靜如水的女人,他悶悶地原地轉了一圈,然後點燃了一根菸,暖暖的淺白色的煙霧,終於撫慰了他焦躁的心。

他深深地吸了兩口,才壓下了那股無名的邪惡的戾氣。

然後深深地看着顧佳音,努力將語氣放到平緩,“佳音,因爲我逼你和裴念晨了斷,所以你恨上了我,是嗎”

顧佳音沒有說話。

其實,愛上一個人不容易,恨上一個人也不容易,她的人生恨已經很多了,真的沒有精力再去多恨一個人,所以,她不恨他,只是不想要他而已。

可是,她沒有辦法說,因爲說了他也不會懂。

她沉默,他就當作是了。

他真的不希望她恨上他。

所以,他再次吸了口煙,像是在講道理一樣,低低緩緩,條理分明地說,“佳音,我雪藏裴念晨的罪證,而你和他了斷,這是交易,你情我願的,交易有交易的規則,你恨我沒道理。”

他在指控她破壞交易規則。

冷漠的人,做任何事都講究規則。

她也是冷漠的人,但她的冷漠與他的不一樣,她的冷漠只對沒有感情交集的人,而他是對所有人。

顧佳音偏過臉,看着英俊如斯,卻又像在做困獸之鬥的男人,終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是精神上的可憐人,他太孤獨了,渴望慰藉,可惜選錯了方式,就像一個走不出死角的猛獸。

“盛千馳,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慰藉。”

她自己都已經凝練成冰,又怎麼可能給另一塊冰帶來溫暖呢

她重新低下頭,用手中的紙仔細地擦拭手指上濺到的菜漬,“我不恨你,這個世上值得我恨的人不多,可是,我真的不想要你。”

她將紙團扔進了紙簍,緩緩起身。

擡眸,認真地看着他,“你的精神世界有個缺口,叫作孤獨,你享受孤獨,卻也受累於孤獨,所以你想找個人來填補這個缺口,本沒什麼錯,但你選錯了人,我填補不了你的缺口。”

她柔柔軟軟的嗓音,似是春風,撫慰人的耳膜,“盛千馳,你換個人吧。”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餐廳,穿過客廳,直接上樓去臥室休息了。

心明如鏡,心平如鏡。

盛千馳手指間夾着煙,絲絲淺白的煙霧無聲地宛轉地升騰,他站在煙霧的一側,定定地看着門口。

她已消失不見,他卻依然看到那裏有個殘影。

他反覆咀嚼她的話,最終微微地抿起了脣角。

她還是那麼剔透,依如七年前。

她很懂他,她將他的渴望和需求分析得精準到位,她知道他那麼渴求她,是爲了結束終年伴隨他的孤獨。

她覺得她填補不了他的精神缺口,但是他知道,她能,也只有她能,七年前,他就清楚地確認了。

所以,他不可能換人。

得到她,佔有她,將她時刻留在身邊,這個想法依然堅定如磐石。

只是,好傷感,她如此懂得他的需求,可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麼,其實只要她肯留在他身邊,她想要什麼他都會給她。

他有的,他直接給,他沒有的,他去爭來搶來給她,除了裴念晨。

可他,從來不知道她想要什麼。

空間再次陷入沉寂,一個人的沉寂。

只有淺白色繚繞的煙霧是動感的。

直到菸蒂燃燒至指尖,疼痛清晰傳達至腦部神經,盛千馳才倏然回神。

看了眼被燙傷的手指,他淡靜地將菸蒂扔進了菸灰缸。

僕人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看着一地狼藉,“馳少,有什麼吩咐嗎”

盛千馳深深地吸了口氣,清涼入骨,“打掃乾淨。”

“是。”

僕人恭敬地點頭,在忐忑與僵硬中,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邁開長腿,也上了二樓,背影裏,是他們讀不懂的深邃和某種堅持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