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嫣失笑，這麼個小傢伙還有脾氣，她朝非非招手，“過來。”
非非墨跡了片刻，還是乖乖朝孃親爬過去了。
他趴在孃親懷裏撇嘴吐着泡泡。
撒嬌呢。
惢嫣摸摸他柔軟的發，柔聲道，“太早走路對你不太好哦，仔細以後長不高了。”
也不知他聽懂沒有，小腦袋她腿上蹭蹭，屁股撅的老高，半晌也不吭一聲。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
惢嫣撈過一旁的狐裘大氅，往背上一披，還將懷裏的非非給蓋上了，纔開口讓人進來。
是菡萏，她推了門，寒風隨着她的聲音一齊進到屋中，“姐姐，儷朝的亭女來了。”
“把她請進大堂裏，好生招待着，上茶就用我之前帶回來那套玻璃杯，我可能得過會才能到。”見客的話，她得重新換衣裳梳妝。
“是。”菡萏低應一聲，欲退出去。
惢嫣又將她給叫住了，“把這孩子抱去乳孃那裏。”
她把非非的虎紋小冬裝給其穿上了，小傢伙頓時胖成一顆球，惢嫣站起身將他抱起，入手的分量叫她不禁感慨，小娃娃長的可真快。
菡萏把非非抱出去後，惢嫣披着大氅去了隔壁，找了件見客的正裝穿上，又讓婢子進來上了妝。
這期間菡萏在前頭招呼姬亭。
她見過姬幸的美豔，故而不太敢相信，眼前這女人是她的妹妹。
女人一襲白衣，是個天然去雕飾的美人兒。
眉目都染着貴氣，只是在不經意之間透出冷冽之氣，脣瓣略薄，沒有上口脂，顏色極淺，抿成了一條直線。
仿若外頭冰天雪地一樣的冰冷。
菡萏覺着她是因爲惢嫣半個時辰都沒出來而不高興。
可她只是淡然的品着茶，沒有詢問半句。
修長的指輕彈在玻璃茶盞，從底部蔓延到杯身有菱形的塊面，可以瞧見裏頭琥珀色的茶水，粼粼盈盈的，漂亮的不像話。
“小丫頭，這杯子是用玻璃制的？”她語氣略挑起，只是依舊平淡的叫人緊張。
當真漂亮。
她眸中一閃而過深意。
小丫頭？
“是。”菡萏不卑不亢的應着。
姬亭又是沉默，菡萏抿了抿脣，“女君要吃糕點麼，我們府上的龍鬚酥是上京一絕。”
姬亭將目光挪向盤面，依舊是個漂亮的玻璃盤，裏有放着白色的酥軟糕點，還有一只銀製的叉子。
姬亭不喜歡吃糕點，她應了一聲，迴歸沉默。
菡萏又忐忑起來。
害，這女君不喜歡說話，也不似喜歡話多之人的模樣……她還是乖乖等着姐姐來吧。
姬亭又等了一刻鐘，惢嫣還是沒來。
她端起茶沾溼了沒什麼顏色的脣瓣，突然開口道，“小丫頭，姬幸，你應該知道吧？”
“我知道，她是儷朝太女，曾代表儷朝出使，到上京來做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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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姬亭輕應，眼波略流轉，“聽說她喜歡上一個青樓女子，是哪個樓的？”
啊？菡萏眼眸微瞪。
這女君，她怎麼對這種事感興趣？
“那女君可就問錯人了，幸太女沒在上京多待，這事兒我倒是沒聽說過呢。”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菡萏最是知道。
眼前這寒冰一樣的女子，是儷朝的皇女，也不知跟姬太女的關係如何？
不過說起寒冰……她可比他們府上的王爺好多了。
她只是看起來不太好說話而已。
王爺，額……她初見的時候總覺着人渾身帶煞。
菡萏默默想着。
惢嫣終於抵達大堂，她遠遠就瞧見站在一邊、小媳婦兒似的菡萏，還有坐在椅上，體態頗好的姬亭。
姬亭餘光瞥見惢嫣，將手中玻璃杯放在一旁，站起身來。
“翊王妃。”她微微頷首。
“亭女久等。”因爲姬幸的原因，惢嫣存着戒備，暗裏打量這人。
一襲聖潔的月白冬裙，外罩潔白的兔毛大氅，身形窈窕頎長，比她高出半個頭，眉目清寒，處事淡然。
菡萏見惢嫣來了，默默鬆了口氣，退下了。
惢嫣則讓人把幾塊玻璃拿出來給姬亭瞧。
這剔透無色之物，姬亭原本是不感興趣的。她此番前來的主要目的是眼鏡，可是當一大面鏡子擡到她跟前，她可以清清楚楚從裏面瞧見她自己——從頭頂到腳尖時，她愣住了。
“這鏡是玻璃制的？”她摸上去，冰冰涼涼的，輕瞧了瞧，當真跟幾面鏡子如出一轍。
“是的。”惢嫣道，“這鏡子在玻璃上多加一道工序製成的。”
姬亭頷首，想了想問，“玻璃除了做鏡子、杯盞之外還有什麼用處？”
惢嫣笑笑，“那用處可多了，窗戶、門扇、桌子，還有各種裝飾品，有些我也沒能製出來，亭女可以自行摸索。”
姬亭聽到這裏，已經確定了要跟惢嫣談玻璃合作。
她繼而纔想起正事來，她的主要目的是讓工匠學會制眼鏡。
姬亭從儷朝帶來一男一女兩個患眼疾的人，還有一干工匠。惢嫣給其中女子測了度數，就打發他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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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明日來取。
姬亭住在客棧裏。
不比姬幸極度好男色，姬亭府上的小寵屈指可數，二十又三也沒有娶夫。
這一趟帶來的每一個人都有用處，無小寵。
沉溺男色，是她鄙夷姬幸的主要原因。
爲保低調，姬亭命一行人換了漢服飾。
她坐了片刻就坐不住了。
她打個響指喚來影衛，讓其去打聽一下，姬幸喜歡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多時就得到確切的消息，是薄紅館一名叫做湘湘的技女。
她以前還是那裏的花魁娘子，前段時間恰好被人頂替了。
姬亭做事到底妥帖些，她換了一身男裝，臉上還稍用假體做了調整。
面如冠玉的清冷公子出現在青樓，登時受到許多姑娘的追捧。
姬亭話不多，點名要了前花魁湘湘。
屋中姬亭席地而坐，湘湘一展歌喉，歌畢，妹目如絲般勾着她，緩緩坐到她身邊。
姬亭盯着她領口處一枚銅錢。
眸光邃深。
湘湘捕捉到她的目光，忙將銅錢塞進去貼着肌膚。
“公子……”她剛這麼喚一聲，便瞧見姬亭起身，拍了拍衣襬，神情淡然的離去。
姬幸喜歡的女人麼？
不過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