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聽着裴宴之的話,只覺得這人今日,實在是太好說話了些。
反倒是讓她有些不知該怎麼反應了。
她只好將視線重新落在裴宴之的傷口上,仔細的替他給臉上的傷口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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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好傷口之後,香凝剛要起身,裴宴之便出聲:“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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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香凝愣了下,手中拿着傷藥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阿敬?”
“陪我一起。”
裴宴之從她手中拿過傷藥放在一旁,用筷子給香凝夾了一塊兒肉。
他也不吃,就這麼看着香凝,像是要將人盯出一朵花兒一樣。
香凝只好拿起筷子,將那塊兒肉送進口中,回了他一句好吃。
裴宴之脣角微微勾起,收回視線。
少時去恩師家中用飯,他記得很清楚,老師和師母就是這樣在一張桌子上用飯。
恩師家貧,但學問極好,可師母卻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婦。
但老師很愛她,家中從無妾侍。
飯桌上的菜餚,第一口都是給了師母用。
老師就會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師母,好似詢問她好不好吃。
得到肯定的回答,老師便會很開心。
後來,裴宴之才知道,原來師母曾經爲了救老師珍愛的書籍,被倒下的房梁砸中了腰。
不能彎腰做粗活,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務,自那以後,便全都落到了老師的身上。
少時的裴宴之並不懂,不都說君子遠庖廚嗎?
可老師卻總說,他心疼師母,怎麼捨得她一輩子如此操勞。
老師還說,看到師母笑,他也開心,很滿足她因爲自己做的事情而露出笑顏。
就像現在,裴宴之也很想看到香凝笑。
她是不同的。
他這麼想。
香凝陪着裴宴之用完飯後,裴宴之便讓成華去大理寺告假兩日。
“就說我病了。”
裴宴之坐在一旁對着成華吩咐着。
成華點頭應下,沒有多問。
待屋子裏重新安靜下來後,香凝看着他去一旁的書架上找了兩本書過來。
“正好得空兩日,好好輔導你的功課。”
那兩本書放到香凝面前,只聽裴宴之解釋一句:“是我少時開蒙用的。”
他就全當這兩日,是難得的清靜。
也給自己一個喘氣休息的機會。
“可是奴婢還沒學會寫自己的名字。”
香凝有幾分不好意思,她都練了許久,可是寫出來的字還是不太好看。
跟裴宴之的比起來,自己的字放上去,都像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他這鍋大米粥。
“不急,我教你。”
裴宴之看着香凝有幾分茫然的樣子,彎腰伸手過去捏了下她的臉。
“不是讓你多吃點?”
怎麼這臉上還是不見長肉,抱起來也都是骨頭,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一樣。
“奴婢吃的已經夠多了。”
香凝被他捏着臉,只好仰頭去看他。
自從來到墨松苑之後,香凝現在都能吃兩碗飯了。
只是她閒不住,忙活起來就沒完,估計吃的飯都消化了。
況且,他這麼關注她吃沒吃飯幹嘛?
“今後……”
裴宴之剛起了個話頭要說話,就聽外面傳來方媽媽的聲音。
“爺,老夫人來了。”
聞言,香凝趕忙起身,還順手將桌子上的字帖收起來。
老夫人是不會想看到裴宴之教她讀書識字的。
畢竟女子無才便是德,沒讀過書,纔好拿捏。
裴宴之轉身時,餘光看到香凝的動作,也沒多說什麼。
不多時,就見裴老夫人走進來,她看到香凝,再看裴宴之,一下便注意到了他臉上的傷。
“香凝,你先下去吧。”
聽到裴老夫人的話,香凝俯身行禮,從屋子裏退了出去。
“祖母。”
裴宴之走過去,伸手給裴老夫人倒了一杯茶。
“宴之,你也坐。”
裴老夫人嘆了口氣,讓裴宴之坐下。
“瓊華院的事情,我聽說了,可憐你這孩子,白白捱了一巴掌。”
在寧福居聽康媽媽說秦碧君動手打了裴宴之後,裴老夫人險些兩眼一黑暈過去。
這秦碧君,怎麼能動手打裴宴之,她看她真是喪心病狂了。
“無礙,母親責罰,做兒子的,自當受着。”
裴宴之的語氣帶着幾分譏諷的說出這句,裴老夫人看向他:“你可是怨你母親?”
“不怨。”
就像香凝說的,這世間,也並非只有親情才能夠讓人在乎。
他所有的期許,已經徹底碎在了這一巴掌中。
“宴之,你是長房嫡孫,這些年來,祖母知道,壓在你身上的擔子很重。”
裴老夫人的話帶着幾分心疼,說到這裏,她將目光落在裴宴之身上。
他面無表情,令人難以窺見其內心。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裴家將來是要交到你手中,宴之,有些時候,取捨是你必須要做的選擇。”
“我打算將你母親送到莊子上住一段時日,讓她好好反省反省,你覺得呢?”
這也是裴老夫人一直想做的事情。
只是之前礙於裴宴之的臉面,一直沒有這麼做。
但是裴峯養在外面的人,是一定要接回裴家的。
總不能讓裴峯這輩子都不回這個家,對於他們父子二人,裴老夫人心中是有愧疚的。
若非給裴峯選了秦碧君,興許裴家也不會被鬧得如此家宅不寧了。
“全聽祖母的安排。”
裴宴之自然不會多說什麼,要怎麼做,都是裴老夫人的決定。
秦碧君的去向,和他也沒有關係,反正她也不會在乎他。
“至於你父親養的外室,還有那個孩子,祖母保證,絕對不會讓他越過你的。”
裴老夫人這句話落下後,便站起身來。
“那你好好休息,祖母便先回了。”
裴宴之將人送到門口後,只見老夫人的視線在香凝身上看了一下,這才離開。
裴老夫人來墨松苑中,是爲了寬慰裴宴之,不想他因爲秦碧君這一巴掌,同裴家也生分了。
裴宴之自然能聽出裴老夫人的言外之意。
從小到大,最疼愛他的祖母,也免不了,站在利益的方面。
他在裴家,究竟算是什麼?
“爺?”
姑娘清脆的聲音傳來,像是撕開了裴宴之眼前灰濛濛的一片,穿透所有,只爲他而來。
裴宴之垂眸看向站在臺階下的香凝,嗯了一聲。
“進來練字。”
沒關係,反正,他現在有了在乎他的人了。
她是期望他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