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娘得知這件事勃然大怒,立刻打發人牙子將你妹妹發賣出去,是我通知的大公子,大公子給了我銀子,將人贖回來,還有讓打你板子的,也是秋姨娘。”
秋姨娘便是趙天斳的生母。
阿水滿目疑惑:“我不明白這些事到了你口中怎麼就顛倒了黑白,阿餘,難不成,跟着主子這些年,你還不清楚主子爲人嗎?”
一聲有力的質問狠狠砸在了阿餘腦中,震的他神情恍惚,久久不能回神。
趙品謙閉了閉眼,已經能猜到其中的關鍵。
阿水和阿餘從小性格迥異,阿水開朗話多,沉不住氣,阿餘是個心思細膩話又少的。
趙天斳定然是因爲這一點,設計讓阿餘與他這個主子離心。
如此想着,他眼裏覆滿了寒霜。
那時候趙天斳纔多大,比他還小兩歲,不過十五,竟能算計的面面俱到,如此心機,實在是可怕!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不可能是這樣的。”阿餘回過神來,喃喃重複了兩句,看着阿水,驟然起身衝了過去,面上生出癲狂之色。
“你們騙我的,你們一定是在騙我。”
那些話是三公子告訴他的,還有他的妹妹,怎麼會有假。
他這般激動,嚇的兩個下人立刻將人重新壓制着,生怕他再衝上去幹出點什麼事情來。
阿餘的兩天胳膊被拽着,臉貼在冰冷的地面上,仍舊不死心的反駁:“明明是三公子救了我妹妹,他還不計較我妹妹的出身,說等他成婚後,就納我妹妹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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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他妹妹進門。
阿餘忽然想到什麼,瞪大了眼珠。
沉默許久,趙品謙才緩緩道:“趙天斳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幫他做事,就是與虎謀皮,焉能落得好下場。
“阿餘,你分明是被人設計了,只怕你的妹妹,與三公子,亦不甚清白。”阿水失望透頂,字字句句往他的心窩子上戳。
當年這件事本就滿腔疑問,阿餘本着信任妹妹,纔會倒戈,現下細細想來,其中細節,根本經不起推敲。
阿餘呆呆跪坐在原地,得知真相,掩面痛哭起來。
這算什麼,他自認看清的人,被他記恨了這些年,還下手暗害過的主子纔是真正的恩人。
阿餘只覺得自己無比可笑。
“主子,你殺了小的吧,小的該死。”他忽然對他磕頭,清秀的臉上淚痕未乾,卻是沒了生的欲望。
他是個企圖弒主的,哪怕不是知道了事情真相,下毒的事情被拆穿,也沒指望能活着出去。
他是家生子,生來就是做奴才的命,生死自然也由主子定奪。
阿水大驚,緊張的看向趙品謙。
陸惜月與蕭雲珩並排坐着,並沒有說話。
“阿餘,你若是真心悔過,我不殺你。”趙品謙聲音晦澀,艱難開口。
阿餘擡起頭,不可置信。
陸惜月聞言蹙眉,眼底寫滿了不贊同,她正欲開口,瞥見蕭雲珩衝他小弧度的搖頭。
她將話音嚥了回來,只聽趙品謙道:“不過有一件事,你得去完成。”
直到阿餘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陸惜月才道:“大哥,你這麼做,風險太大。”
若是阿餘跑了,或者將他的計劃和盤托出告訴趙天斳,不是得不償失。
趙品謙臉色沉沉,幽幽道:“我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權當是顧念阿餘這麼多年來照顧他的情分了,倘若他跑了,日後再見,他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迎上少女擔憂的目光,他無奈的笑笑:“沒辦法,誰叫你大哥我就是這麼個軟心腸。”
陸惜月欲言又止,終究只有安慰的話說出了口:“既然大哥信他,那就等等看吧。”
原作中,趙品謙也是這麼個軟心腸,幾次三番的放過了趙天斳,直到釀成大禍,才幡然醒悟。
好在,經歷過變化,此刻的趙品謙顯然要比原作要利落一些,對待趙天斳的這件事上,就正常許多。
趙品謙沒有要阿餘的性命。
他既然奉趙天斳的命要他死,他就順應他的美夢,將計就計。
讓阿餘去報信兒,說他成功了。
屆時,將人帶來,套取證詞,就如陸惜月當初替宋安平反用的法子。
李商人收到夥計帶來的消息,立刻帶着人回稟了趙天斳。
原以爲會等待許久,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辦成了。
聽着阿餘的回話,他下意識擡頭,望着碧藍明亮的天空,生出不切實際的感覺來。
他隱忍籌謀多年,做夢都想成功的事,今日,這就實現了?
濃烈的欣喜摻雜幾分疑惑盈上胸膛,即便如此,多疑的性格也讓他沒有完全相信阿餘的話。
這個世界上,沒有萬無一失的事,而且,他唯一最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你確定趙品謙已經嚥氣了?”
“是,小的親眼看見大公子喝下茶,倒在房間裏,此刻還無人發現,三公子……要不要去看看?”阿餘指尖扣着手心,試探性的開口。
趙天斳深深睨他一眼,最後吩咐李商人:“你跟着去看看。”
在旁聽的膽戰心驚的李商人一下傻眼了,指着自己:“我?”
趙天斳眉頭挑着,嗓音微涼:“怎麼,不樂意?”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李商人忙搖頭,接觸了不過幾天,他就發覺這位的性子是個陰晴不定不好伺候的。
“只是,這麼大的事情,我這個外人突然上門,讓人看見了,只怕是會引起懷疑。”
這要是被安上殺人兇手的罪名,他都不知道往哪兒哭去。
趙天斳聞聲笑了笑,連這個蠢貨都懂的道理,他又怎麼會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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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這笑聲,阿餘渾身血液都僵住。
他很清楚,趙天斳並不十分相信自己,不,準確的來說,他最相信的人,只有他自己。
阿餘沒再說話。
頭頂的光落在他身上,趙天斳淡笑道:“讓阿餘領着你去,你打扮成小廝模樣,不就成了。”
趙品謙死了最好,倘若沒死。
他轉動起手腕上的佛串,殺意一閃而過。
“這……好吧,聽三公子的。”李商人沒轍,已經上了賊船,他現在想下去,恐怕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