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嫣對孩子好，幾乎傾盡所有，可也明白慈母多敗兒。
她早先就覺着，非非幼時嬌養着無所謂，等再長大一些，懂事了她就對他嚴厲些，沒有母親是不望子成龍的，她絕不能把孩子養廢了。
而今這事倒是警醒了惢嫣。
非非的確早慧，她不能太嬌慣了他。
一句“壞爹爹”，是他現年齡階段，能吐出的最不好的話了。
這孩子再有點詞彙量，跟他爹不對付，不知道要說出什麼話來。
非非從前也說過“爹爹壞”，可惢嫣就是覺着這次的“壞爹爹”意義不一樣。
或許是她小題大做，但……小題大做也好，她不能放任。
“知道錯沒？”惢嫣又拍了非非一下。
“嗯……”非非在她懷裏悶悶應着，彈了彈眼角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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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兒去跟爹爹道歉。”
“嗯……”非非從她懷裏擡起頭來，小手擡起把淚都抹了。
惢嫣把孩子抱起來，朝着門口走去，裴厭缺倚在牆上，看了惢嫣一眼，她懷裏的糰子已把眼淚都抹乾淨了，對上他的目光，吸了吸鼻子，“對不起……爹爹，非非錯了。”
裴厭缺心裏微嘆，眸底變得柔和。
擡手，修長的指穿梭於非非稀疏柔軟的發裏，“知道了。”
“爹爹……原諒非非。”他一字一頓，說的不太流利。
“嗯。”裴厭缺點頭。
非非頓時笑了。
“以後不許再哭了。”裴厭缺突然道。
“……”
“你知道我指的什麼。”裴厭缺目光微眯。
非非不由打了個寒噤。
他的小心思在他老子面前，壓根兒就藏不住……
“嗯……”非非還是軟軟應着。
惢嫣不知父子倆打什麼啞謎，不過見此情景心裏也甚是欣慰，她笑眯眯把非非給裴厭缺，“那你們倆好好待會兒，我去燒飯。”
“我跟你一起。”裴厭缺擡步欲跟上。
“你陪非非玩兒，我一個人就行。”惢嫣表示拒絕，跨進廚房的門。
裴厭缺無奈進了屋，這邊沒有搖牀，沒有軟椅，地上也沒鋪軟毯，裴厭缺只能把孩子抱着。
他叫來莫寒，吩咐他去買個搖牀回來。
“爹爹，喝水。”懷裏的糰子道。
裴厭缺倒了溫水給他，非非兩只小爪子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
方纔嗓子都哭冒煙了，澆澆水好多了。
非非抓着爹爹的衣裳，兩條小短腿踩在他大腿，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裴厭缺倒也沒阻止他，站一會兒不打緊。只是怕這孩子跌了，他雙手虛扶在他身側。
“什麼時候、可以走？”非非軟聲軟氣問。
“你娘說十個月再下地。”裴厭缺一只手放在膝處，小子摔倒的話隨時都能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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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非非又問些沒所謂的。
裴厭缺清楚這孩子都知道答案，但他還是問，無非就是跟他這爹找話講……他從前在他懷裏是極少說話的。
裴厭缺心頭劃過笑意，倒也算耐心的答覆他。
“爹爹、是不是、不喜歡非非？”小傢伙頓了頓，突然小心翼翼的問。
“你纔是，不是不喜歡爹麼？”裴厭缺挑眉，反問。
“沒有。”非非捏了捏拳頭，答的堅決。
“是麼？”
“非非、喜歡爹爹，雖然……不比孃親。”小奶音可可愛愛的，表達的意思不甚清晰，裴厭缺明白，他的意思是喜歡爹爹，但是比不上喜歡孃親那麼喜歡。
這小子……
“爹也喜歡非非。”裴厭缺勾勾脣，“當然，也不比孃親。”
“啊？噢——”非非撇撇嘴應聲。
“那孃親呢？”他眨眨清透黑眸，又問。
這是什麼鬼問題！你娘當然更愛他夫君！
這小子莫不是以爲他在他娘心裏的地位比得上他？
裴厭缺太陽穴跳了一下，好歹沒破口。
“這個你就得去問你娘了。”
哼，會得到什麼答覆，他也想知道呢。
“噢——好香！”非非嗅到廚房的飄香，眼睛都瞪圓了。
“非非也想……”
“你現在只能吃白粥。”裴厭缺打斷他。
小孩子油鹽吃多了不好。
“啊？”他也想吃孃親燒的菜。
裴厭缺起身，出門轉向耳房，把孩子放在榻上，“孃親一個人燒菜辛苦，爹去幫她，你在這乖乖待着，記得答應我的，不許哭。”他頓了頓，“也不許下地。”
非非歪倒在榻上，乖乖的點頭。
裴厭缺表示滿意，離開耳房，也沒關門，朝着廚房去。
惢嫣的菜下了鍋，正在翻炒，男人突然出現在身後，她問，“你怎麼過來了，非非呢？”
“在屋裏待着，我能做什麼？”
“嗯……去燒火，燒大一點。”
裴厭缺應聲去了。
他去加了柴火，火光恍惚，映照在他俊美無儔的面孔。他突然慵懶起來，撐着頭這麼看了惢嫣好一會兒。
惢嫣笑笑，“父子倆聊的怎麼樣？”
裴厭缺看着她嬌俏的小臉，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他沒答覆，而是站起身來，繞到她身後，突然環住她的腰身。
“幹嘛？”
“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孩子？”裴厭缺悶悶問。
惢嫣，“？……”
這話問的。
“嗯？”裴厭缺抱她緊了些，惢嫣翻炒的動作略受限，掙了一下沒掙脫。
那懶散的尾音充滿了佑惑，氣息吐在惢嫣耳畔，癢癢的。
惢嫣不知怎麼的想起他方纔那滴淚來。
藍顏禍水！
她竟然喜歡看男人哭！
這是什麼惡劣因子！
惢嫣心裏狠狠唾棄了自己，虛咳一聲，扭頭湊近裴厭缺的耳朵，璦昧道，“在牀上當然更喜歡你。”
他要是能在牀上哭給她看就好了。
那簡直要勾死她。
裴厭缺，“？”
呵，勾飲他。
他定了定心神，捏捏她的腰，嗓音已有些喑啞了，“那私下呢？”
“嗯……”惢嫣嗯了好半晌，似在猶豫。裴厭缺不滿撓了撓她的軟腰，惢嫣立刻敗下陣來，“這有什麼好比的？你跟孩子我都喜歡。”
“哼。”
“喜歡你早一些，所以喜歡你多一些。”惢嫣清清嗓子，又加上一句。
裴厭缺這回滿意了，笑眯眯從惢嫣手裏接過鍋鏟。
“幹嘛？”
“我來。”青椒肉塊，惢嫣喜歡的，是他的拿手好菜。
“你去燒火。”裴厭缺放開她。
惢嫣輕笑一聲，跑去燒火了。
今晚非非要一個人睡，惢嫣怕他害怕，把他抱過來玩了一會兒，一家三口坐在牀榻上，小傢伙突然發問，“孃親，非非跟爹爹……你很喜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