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花旦舞着水袖纔剛出場,就見人衝上臺來,嚇得尖叫一聲,慌忙往後臺跑去。
“小踐人,我看你今日往哪裏跑!”婦人帶着一衆僕婦窮追不捨。
班主急忙衝了出來:“太太,您這是作甚?”
婦人指着花旦:“你這裏藏的腌臢東西,敢勾飲我男人,且看我今日不撕了她!”
班主連忙賠笑解釋:“太太,您歇怒,這都是誤會啊!”
“誤會?誰跟你誤會了?”婦人滿面怒容沒說話,倒是她身邊的婆子氣勢洶洶。
“這小踐人敢勾飲我們家老爺,我家太太慈悲,給她個名分,陳班主,你說說,多少錢?讓我家老爺收了這小蹄子!”
舟兒聽見動靜,從後臺出來:“這位太太,我江舟兒素來是賣藝不賣身,從了這低踐行當,卻不曾想過要入哪家大門戶。
也不知您是哪家太太,對我生了這般誤會,舟兒在此跟您賠不是!”
婦人先前還自持冷靜,一聽她這嬌妹柔嫩的聲音,那火氣就蹭蹭往上冒。
“踐人!你敢做不敢當,還敢說不曾勾飲?”
她說着就伸手要去打人。
樓上的虞五郎嘀咕:“這個舟兒姑娘,瞧着也不像是那等想攀附之人!”
薛蕊兒忍不住說弟弟:“小五,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入了下九流的人,他們能屈能伸,能忍常人不能忍的屈辱。
咱們不知事情真假,不能以片面之詞去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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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錢氏入將軍府時,何其卑微可憐,母親憐她不易,誰曾想,有朝一日,竟會招她反噬。
阿瑩問柒寶:“你常在益州府走動,這太太是誰家的?怎的這般霸道?”
柒寶瞧着那婦人面相,心中嘆息,只怕這婦人被人當刀,要遇着麻煩了。
她轉頭與虞四郎說了兩句。
虞四郎點頭,隨即下樓朝婦人過去。
班主還在跟婦人拉扯,就聽有年輕人道:“何太太,我家主子有請!”
何太太正在氣頭上,哪裏聽得進去話:“你主子誰呀,這麼大…..”
“太太,您夜不能寐,府上公子日漸消瘦,沉痾綿重,難道你不想有解決之道嗎?”年輕人湊近低聲道。
何太太一怔,這年輕人如何知道她府上之事?
她素來好臉面,自從兒子出事之後,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生怕傳出什麼難聽的名聲,影響兒子將來前程和姻緣。
這事她瞞的極好,便是連孃家人都不曾知曉,何況是外人。
“你…..”她猶疑不定,摸不清年輕人的來路。
年輕人笑了笑:“太太,不過是個戲子,只要她不跑,你何時不能處理,只是令公子……”
何太太心一顫,不再糾結:“貴府上……”
年輕人不再說話,領着她上了樓。
何太太被人帶進房間,隔着個屏風與人說話。
“你早年子嗣艱難,千辛萬苦才保全了令公子,是也不是?”屏風後有個蒼老粗噶的聲音道。
何太太心驚不已,她丈夫伍大人是三年前才調到益州城,掌管整個益州戶部司的。
伍大人祖籍是膠州,從前做官也多是在東南一帶,和西南蜀地隔着千山萬水,且這邊無親無故。
何太太實在想不明白,這老人家是怎麼知道她家事的。
除非,她府上出了內鬼!
“你不用東猜西想的,是老身看你命苦,好不容易得來一子,眼瞧着怕是又要走了!”蒼老的聲音繼續道。
何太太最爲在乎的便是這個兒子,哪裏聽得了人家說她兒子不好。
她憤然起身:“你胡說什麼,我兒子怎會…..”
“前兒夜裏,府上少爺吐血了吧?”老婆子的聲音,將何太太釘在了原地,攔住了她想繼續上前掀開屏風的念頭。
“你….你怎麼知道的?”她聲音顫抖,帶着莫名恐懼。
別的事,可能是存心打聽知道的。
可前天晚上的事,除了她和兒子,斷然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
那天夜裏,她意外發現,照顧兒子的丫鬟,不知何時生了不軌之心,藉着照顧的名頭,竟然和兒子有了貓膩。
兒子身體孱弱,尚且年少,本就不宜過早行房,免得上了元氣,這是大夫們一致公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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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鬟爲了自己的前程,居然不顧她兒子身體,護犢子的何太太哪裏容得下這事。
她將丫鬟關起來準備發賣。
哪曉得兒子知道此事後,鬧着不願意。
她去看望兒子時,母子兩個爭辯了幾句,兒子氣急之下吐了一口血。
她見兒子氣成這樣,自己也是心如刀絞,原本該如往常一般大喊大叫要請大夫入府的。
可那一刻,瞧着不爭氣的兒子,她突然就冷靜了。
就那麼靜靜的看着,甚至有過片刻,要是兒子就這麼死了也挺好的。
只是一剎那,她又清醒過來,親手給兒子處理乾淨,陪着他熬了一夜,這事她連身邊婆子都沒說,屏風後的人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你不要管老身是怎麼知道的!”婆子滄桑晦澀的聲音繼續傳來:“你這人性情暴躁,說話做事從來不管別人。
落下不少口舌孽障,以至於命中三子兩女,沒一個留下來。
本來無子也該是你命定的結局,可你祖上行善集德,你性子雖不好,但也不至於傷天害理。
多年前,膠州大水,你難得慈悲心起,救人不少,那些人感念你的恩德,才讓你有了子嗣。
今日,我見你誤陷迷途,也是念你心善存良,才忍不住點撥你一二!”
何太太這時候已經全然信服,噗通跪下:“還請仙人救我兒一命!”
“唉!”老婆子嘆了口氣:“我本不該管這些塵世因果,奈何今日遇見,也算緣分。
你若想要兒子好好的,不如聽我一句勸,往後日子自然順遂,晚年也能子孫滿堂!”
何太太跪地哭泣:“仙人,我都聽您的,都聽您的,只要我兒子能好好的!”
兒孫滿堂她不敢指望,只要兒子身體康健,能娶妻生子即可。
老婆子聲音幽幽道:“你不要帶任何人,不管身邊多親信的人都不能帶,去一趟城外上園村。
此去之後,往後必然母子和睦,一生順遂!”
“上園村?”何太太聽着似乎有點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