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腹背受敵
察覺到士兵們情緒的反轉,沈信也是大大鬆了口氣。
穩定了軍心,無疑爲他們調整戰略,整頓軍備爭取了時間。這種時刻,哪怕只是多得了一分一秒也會成爲勝負成敗的關鍵!
視線停駐在士兵們略帶髒污的倦容上,夏侯嬰微微揚起下顎,朝遠處那一片始終未曾恢復光亮的樹林看去,神情有些陰翳。
火把無端被滅,百姓們當下有些慌,卻也有幾個膽大的掰開了隨身攜帶的火摺子,彷彿在黑暗中綻放一小團橙紅的花,將那黑暗帶來的恐懼削去幾分。
易了容的殷荃和練紅綾在原地站住,回頭望了眼。
黑夜裏,已經看不見龐班駕着的黑布馬車,不知,他究竟怎麼樣了。
向前望一眼隱隱有火光傳出的戍北大營駐地,殷荃抿了脣,加快了腳步。
好在她早前向龍珏學過基本的易容術,否則,恐怕很難騙過那些人。
回想起夏侯嬰命人傳來的消息,她暗暗吐出一口氣,下意識的捏緊了懷中練紅綾給配成的藥劑。
要是夏侯嬰的人和紅綾都奈何不了那些人,那她就給他們嚐嚐這些東西!
如是想着,殷荃加快了腳步。
黑夜中,五人一組的黑衣人如鬼魅般電閃至周身籠罩在黑布的馬車邊,就在那數道黑影剛剛接近馬車周邊時,只聽“砰”一聲巨響,車身遽然炸裂,無數淬了劇毒的鋼針從四散飛射的碎片中閃電般急掠而出,頓時將那些倖免於爆炸的黑衣人射成了篩子。
直到最後一個直立着的黑影倒地不起,龐班及五名貓眼成員才從樹叢中現身。
十五人,頸後刺有蒙文,蒙文是殺手的名字。
這些人是察爾罕的機密刺客團……
眉心蹙起,龐班盯着那刺客後頸的名字看了半晌,心中突然一驚。
“速速前往戍北大營,蒙部察爾罕的軍隊極有可能已經混入營中!”
低喝一聲,龐班說着縱身在樹影間穿梭起來。
他突然有種不好預感……
就在龐班剛剛動身時,帶着百姓前往軍營送糧的殷荃和練紅綾也已經到達了營中。
穿過重重人海望見了那雙異常明亮的眸子,夏侯嬰脣角一軟,卻並沒有朝她走去。
他只負手遠遠的瞧着她,瞧着那張熟悉卻陌生的臉。
隔着重重營帳和攢動不止的人頭,殷荃也望着他,望着那雙蓄着清荷晨露般氤氳幽深的眸子,望着那挺拔頎長如松柏高山般的身軀。
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卻是誰也沒有上前,誰也沒有戳穿。
就那麼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望着,望着。
一霎對視,心裏已過滄海桑田。
殷荃很想告訴他,其實,她現在的樣子,纔是她原本的模樣。
不過他那麼古板,倘若被他給知道了自己只是一縷異世幽魂,恐怕這輩子都不要跟她說話了吧?
正想着,她身後突然有什麼人古怪的痙攣了一下,緊接着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抽搐了兩下後臉色鐵青的瞪大了雙眼。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戍北大營頓時如平地驚雷,有人大喊:“有人下毒!”
也有人喊:“這些人給我們下毒!”
更有人直接拔刀出鞘附和:“把這些人抓起來!這些人裏面有敵國間細!”
“慢着!這些人都是三通縣百姓!你們不得無端陷害!這麼多人都吃了百姓們送來的東西,怎麼偏偏他一人中毒身亡?!這是有人栽贓陷害!妄圖離間軍民!離間我戍北軍心!”
幾乎是立刻反駁出聲,殷荃瞪向那拔刀出鞘的士兵,毫不畏懼,一雙黑眸如暗夜掠食的雪梟,明亮,迫人。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那士兵顯然並不死心。
“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麼血口噴人?”殷荃上前,厲聲反問,毫不退讓。
“都給本統領住口!”沈信走出,喝止了劍拔弩張的兩人。
“此事本統領會徹查,在查清事實真相前,你等一步不得離開我戍北大營。”說着,他環視一週,大喝:“軍醫何在?”
未及他話音落定,便有一身材清瘦的青年撥開重重人羣跑了過來。
“務必查出此人死因。”
“諾!”
抱拳應聲,那軍醫說着將人羣驅散,緊接着將那屍體拖上擔架,遂同另一名衛倌將人擡走。
盯着那屍體,練紅綾眉心微皺。
察覺到她有些異樣的神情,殷荃用手肘推了推她,問道:“怎麼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那人脖子後面似乎有什麼花紋……”循着軍醫離開的方向看去,練紅綾若有所思的低語應聲。
“花紋?”聞言,殷荃也跟着蹙了蹙眉。
她朝夏侯嬰所在的方向看去,卻見他正與那自稱統領滿面虯髯的的鐵甲壯漢低語着什麼,清絕修長的五官被冉冉營火照的有些深邃,有些遙遠。
驀地,原本正與沈信交談着的夏侯嬰忽而沒有任何預兆就朝她走來。夜風漸起,鼓起他雪白不染纖塵的衣袖,像迎風揚起的帆。
眼看着那道筆挺如松柏般巍然的身形在自己眼前站定,殷荃蠕動了一下嘴脣,卻是一個字也沒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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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夏侯嬰垂落眸光,濃郁如黑夜般的眼眸清冽如冷月清輝,幽幽然朝着殷荃籠罩下來,看似輕柔溫和,卻好像無數鋒銳利劍,將她生生穿透,直戳的她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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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她瞪住他,心緒紊亂,如翻江倒海。
他在懷疑她?!
他怎麼能懷疑她?!
殷荃始終覺得,哪怕全世界都懷疑她都背叛他都拋棄她,夏侯嬰也不會……
可現在,那雙黑眸所傳達的出的信息,似乎並非如此……
“她是本王帶來的人,論軍規,本王應與她一同接受隔離查問。”
面無表情的開口,夏侯嬰語氣平緩,卻帶着股巍然不可撼動的堅毅與決然。
他並沒有看向她,只對那聞訊而來的士兵開口,雪白衣袍在曳動不止的火光裏顯得格外惹眼,像染了血的戰衣,幾分邪狂,幾分詭異。
年輕的士兵似被他那陡然蕭殺的氣勢所震懾,猶豫不已的看向沈信,後者也是顯出一抹猶豫之色,卻並沒有立即上前阻止。
沈信作爲戍北三關總軍統領,自然不能因爲區區一個端王就令自己在軍中絕對不可撼動的地位動搖,但他也不能因此得罪一個曾經有着邪王之稱的軍隊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