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純熙此刻敢怒不敢言。
容煜含住美人嬸嬸投喂的蜜餞,脣齒間的苦味的確淡去不少,可當雲梨再要喂他第二顆時,他低眸——
“阿煜不覺得苦啦。”
再吃母后就又要責備他了。
雲梨眉梢輕蹙,她稍許不悅地睨了衛純熙一眼,便只能將蜜餞往自己嘴裏丟,順便起身勉強勻了容晝一顆。
不由分說便塞進他嘴裏的那種。
容晝嘗着過膩的甜味皺眉,但是什麼都沒說,只慢條斯理地品着嚥下。
“敢問王妃娘娘……您開的這劑方子從何而來?”取藥的老御醫問道。
這是太醫院中資歷極深的張太醫,先帝在時就侍奉在側,後來容煜出生,他便也主要負責醫治他的心疾。
剛纔不曾見識雲梨的鍼灸之法,但看過她擬的藥方後,便頓覺寫出此藥方的人肯定有超出他數倍的醫術……
衛純熙也旋即向雲梨望去!
若是能得知真正擬出此等藥方的人,她定會想辦法挖過來自己用,這樣便不需要再對雲梨忍氣吞……
“這藥方就是本王妃擬的。”
衛純熙的腦補還沒結束就倏然哽住,忽聽雲梨清脆又篤定的聲音。
於是張太醫繼續追問——
“請問王妃娘娘師從何人?”
“未曾拜師。”
“只是以往在北疆摸索草藥自學?”
“算是。”
“這……”御醫眼瞳中流露出震驚,若非太后和攝政王殿下在場,差點便想直接跪下求王妃娘娘收自己爲徒了!
衛純熙的臉色像調色盤一樣精彩。
她雖不想求雲梨辦事,卻不得不承認她的醫術有利用價值,“那麼,王妃覺得煜兒的病可否還能治好?”
張太醫也擡眸看向王妃。
只見她眼眸裏瀲灩過清傲篤信的光,“若是本王妃出手,定能。”
衛純熙的心底騰起一陣雀躍感。
可有求於晚輩,且這位晚輩與自己極爲不合的掉面子的羞恥感,與這種想求她辦事利用她的心理不斷糾纏……
衛純熙忍了又忍,“好,那哀家便準你爲煜兒治病,但若是治不好或出了差錯,哀家定要了你的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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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妃的腦袋,太后拿不走。”
雲梨乾脆利落地打斷了她的話,“同時也希望太后清楚,本王妃會出手並非因爲太后相求,而是因爲他是容煜。”
是大虞王朝最可愛的小奶團。
是容晝在世爲數不多的親人。
是前世會護她疼她佑她的人。
與太后……毫無干系!
衛純熙被她氣得呼吸滯了一瞬,但容煜的命繫於她身上,卻讓她偏生不敢責備,生怕惹惱了這唯一能救命的人……
“王妃準備如何做?”
“那便不需要太后擔心了。”
雲梨笑眼彎彎地望着龍牀上的容煜,彎腰捏了捏他的臉蛋,“小奶團,美人嬸嬸改日再來看你呀?”
“好!”小容煜乖軟地點着頭。
雲梨隨即起身,再取筆墨來寫了藥方,方纔配的是急救時用的藥,而這劑藥方是平時讓容煜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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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特意囑咐道,“將此藥煉成藥丸餵給陛下吃,一日三次膳後服用。”
藥丸便沒有湯藥那樣的苦了。
張太醫伸手接過,再次被她擬的藥方所驚豔,看向王妃娘娘的目光中盡是欽佩,也感念於陛下終有一線生機!
……
夏末時節,蟬鳴漸弱。
西域進貢了新鮮成熟的葡萄,由宮中分到各處,容晝命人將葡萄盛在冰鑑中,送了許多回攝政王府。
府院紅牆旁的八角涼亭內。
容晝一襲玄色蟒袍,寬袖上織着金色錦雲,而這般穿着華貴且氣場傲然的男人,此時正手裏捏着一枚葡萄……
雲梨嬌俏地歪着腦袋欣賞。
她家夫君的手骨生得極爲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更白皙得像是玉竹一般,無論做什麼都賞心悅目。
“張嘴。”容晝語調淡緩。
他慢條斯理地將葡萄皮給剝掉,然後便遞到雲梨嘴邊,小梨花嗷嗚一口咬住晶瑩的葡萄肉,搖頭晃腦道,“好甜!”
容晝斂眸瞥了眼自己的指尖。
上面沾着些許剝葡萄時的紫色汁水,而他的指尖又是被阿梨碰過的……
男人眸底隱隱浮動起一抹暗芒。
他忽然擡起手來,緋脣輕啓含住了自己的指尖,輕輕吮掉上面的葡萄汁水,好似與雲梨間接接了吻一樣。
雲梨歪頭,“葡萄汁比果肉更甜嗎?”
容晝眸底那抹暗色瞬間斂起,他聲線低迷地輕笑了聲,“阿梨最甜。”
雲梨心想別人家的夫君最多嘴上抹蜜,她家這位卻是抹了葡萄汁……
看來是很甜了,夸人都誇得這麼甜。
容晝用帕子擦拭了下指尖,然後繼續幫他的小王妃剝起葡萄來。
“那我也要給阿晝剝!”雲梨當然不捨得夫君單方面服務,便也捏起一顆葡萄。
只是姑娘家的指甲稍長些。
雲梨雖然沒做繁複華麗的蔻丹甲,但粉嫩圓潤的指甲仍是精心呵護的,一顆葡萄剝完後果肉坑坑窪窪……
她脣瓣輕撇,“有點醜。”
於是便直接丟進了自己的嘴裏,再繼續嘗試剝,但每一顆都醜,於是每一顆醜葡萄都進了自己的肚子。
容晝的眸底斂過一絲淺淡的無奈。
見雲梨吃得太多,他再剝了幾顆便命溫南過來將未吃完的葡萄端走。
“我還想吃……”雲梨眼巴巴地看着盛在冰鑑裏的葡萄被溫南沒收。
容晝懶散恣意地擦拭着指尖,“吃多了冰的會肚子疼,明天再吃。”
小梨花不高興地撅了撅小嘴。
但思量片刻後便也覺得有理,她自幼便有些體寒,葵水時常腹痛,不調理好很難受孕,的確不能再吃了……
但云梨倒是想起母親問及生育之事。
她忽然撲到容晝懷裏,撒嬌似的揪着他的衣袖,“阿晝,你想不想要崽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