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白老爺吩咐女傭人去沏消食茶。
女傭人得令,忙去廚房準備茶點,茶沏好之後,便端到了餐桌上。
期間,白少爺與白老爺爆發了爭吵。
“爸!我不同意那對母女進門。”白少爺言辭激烈,“我媽過世才一個月,你就要把別的女人帶回家,難道不怕媒體的人說你色令智昏?爲了納小妾,故意氣死原配。”
“反了你了!”白老爺怒氣爆發,拍了下桌子,震的茶碗哐哐響,一只杯蓋摔到地上碎了。“明天她們就會住進來,你最好表現得沉穩點。別到時候丟了白家人的臉!”
白少爺許是看不慣白老爺的做派,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梳洗乾淨後,命女傭人去取黑西服和藍領帶。
女傭人照做了,拿着衣服走進臥室,十分不解地問白少爺,大週末在家,爲何還穿西服打領帶。
白少爺神情凝重,回答女傭人說:“我母親生前最喜愛藍色,今天又是她生辰,希望我母親能在天顯靈,讓那個老糊塗多長點腦子。”
而後,白少爺把一張服喪期間的齋飯菜譜,交到了負責廚房的傭人手裏,並吩咐他們說,午飯必須照菜譜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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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白少爺是想氣白老爺,順便殺一殺那對母女的威風。
上午十點左右,一輛加長款紅色勞斯萊斯緩緩駛入紫悅莊園,甚是醒目,與向來喜愛肅靜之色的白家格格不入。
女傭人陪同白少爺前往門口迎接貴賓。
“到家了!”車裏的白老爺說,隨後,紅色車門自動向上展開。
腳踩紅色高跟鞋的中年女人最先下車,她容貌姣好、身材高挑、四十歲上下,看着比實際年齡要年輕。
但說話時的大嗓門,破壞了容貌的美感,渾身上下散發着老辣的市儈氣息,讓人一看便知她是個不好惹的女人!
中年女人環視着莊園,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扭頭朝身後的勞斯萊斯車喊道:“倩倩,下車吧,到媽媽身邊來。”
“好。”
車裏傳出年輕女孩的應答聲,嗓音婉轉清脆,像風兒吹盪風鈴那般,令人心曠神怡。
緊接着,一位打扮十分高貴的少女下了車,身上的藍色香奈兒套裝,襯得臉頰肌膚像雪一樣白。
女傭人不禁看得入了迷,少女生得實在太漂亮了,氣質也相當出塵,不苟言笑時眉宇間有股英氣,連女人看了都會心動。
少女有一張鵝蛋臉,一雙杏眼碧波流轉,烏黑的眸子卻好似黑寶石,漂亮的同時增添了幾分危險,如同深不見底的漩渦,一不留神就能把人吸進去。
女傭人注意到身旁的白少爺似乎有了些變化,臉上的表情很微妙,嘴角勾着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很顯然,白少爺對這位少女有好感。
有那麼一個瞬間,女傭人甚至產生了錯覺,少女身上與生俱來的氣質,竟與逝去的白太太十分相似,難怪白少爺會一反常態。
一番介紹後,女傭人得知少女名叫“江倩”,這年秋天剛升入高中,比白少爺小八歲。
中午喫飯時,白老爺看着一桌子的齋菜大發雷霆,便叫來廚房管事的傭人問話,傭人說是白少爺讓他們這麼安排的。
白老爺一聽是自家兒子乾的好事,當着江家母女的面掌摑白少爺,下手特別重,嘴角都打出血來了。
白少爺一聲不吭地離開了餐廳,來到庭院外,獨自站在香樟樹下,孤獨而落寞的背影讓人看了覺得心酸。
出於擔心,女傭人立即跑上樓去拿醫藥箱,返回庭院外時,卻發現倩小姐也在。
女傭人不動聲色地站在兩人身後。
這時,倩小姐從包裏取出一塊藍色手帕,散發出淡淡的茉莉清香,手帕一角標着字母“JQ”,似乎是純手工繡製品。
手帕不久後遞到了白少爺面前,倩小姐指着對方的脣角說:“擦擦。”
“不必了!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話,我想,你已經贏了。”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個人,她跟你一樣,不討自己父親喜歡。某一天下午,她也跟你一樣,出言頂撞了自己的父親。甚至,她的父親跟你的父親也一樣,什麼緣由都不問,出手就是一巴掌。”
白少爺擡起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倩小姐,而後,伸手接下了那塊藍色手帕。
不知是出於何種緣故,白少爺後來竟讓女傭人去他房裏拿相機,拿完相機出來後,還要求女傭人幫他們二人拍照。
鏡頭前,一對年輕男女站在香樟樹下,相貌十分般配,不似兄妹,宛若情侶……
宋凌玥那天下午說了很多很多,離開音樂室前,特意提醒紀辰曦。“聽那位女傭人說,那張合照就擺在白初然的辦公桌上。”
紀辰曦本不相信宋凌玥的瘋言瘋語,但事實證明那就是真的。
五天前,他謊稱心理壓力大而導致失眠,到東城區明裏大街心理諮詢中心掛了個專家號,接待他的醫生是白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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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宋凌玥所描述的那樣,白初然的辦公桌上的確擺着一張原木色相框。
相框內也的的確確是一張合照,照片裏的年輕男女笑容矜持,但看得出來是發自肺腑的笑。
作爲江倩的男朋友,紀辰曦怎能不嫉妒白初然?
每每想到那張合照,紀辰曦就恨不得衝進白初然辦公室,把那照片給搶過來,然後撕它個稀巴爛。
嫉妒令他衝昏了頭腦,隨時會破裂的愛情卻令他小心翼翼。
不,不,現在不是跟江倩耍脾氣的時候,紀辰曦想。
冷靜下來之後,他低下頭,誠懇地向江倩道歉。
“對不起,江倩。我可能太累了吧!一下沒控制住情緒,纔會說出那些難聽的話。希望你不要生我氣。”
江倩卻別過臉去,既沒點頭,也沒搖頭,表情淡淡的,讓人猜不出她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紀辰曦開始不淡定了,他伸出雙臂,手掌捧住江倩的臉頰,江倩卻又垂下眼瞼,故意不去看紀辰曦。
“倩,我的小倩。”紀辰曦聲音哽咽,幾乎要哭出來,“你看看我好不好?嗯?”
江倩仍不擡眸,像鐵了心一樣,視線一動不動地盯着某處地面。
紀辰曦感到束手無策,他俯下身,靠近她,額頭抵着對方的額頭,忙轉移話題。
“畢業典禮在即,我們樂隊先前準備的歌曲《乾杯》,通過了最後的篩選。爲保證演出效果,今天下午全員去音樂室做最後一次排練。你下午沒課吧,可以留在音樂室陪陪我嗎?”
自兩人交往以來,江倩好像還從來沒有認真地聽他彈過琴。
那首爲她而作的曲,幾天前詞也填完了,就差爲她而唱,他打算等排練結束後,再唱給她聽。
“可以嗎?”
紀辰曦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遍,眼眶裏滿含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