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一年才能見一兩次面的三姑六婆,哪裏敢在傅時聿面前說三道四,此刻被他當着面下臉面,一個個臉漲成豬肝色,後悔的不得了。
互相推搡之際,其中一個堂嬸大着膽子說了句,“時聿,我們都是長輩,原本說兩句也沒什麼的,不過既然你不喜歡,我們以後不說了就是。”
“長輩就要有長輩的樣。”傅時聿並沒有給她們面子,眼神犀利地環視一週,言語中含着冰冷的警告,
“你們都喫着傅氏的紅利,卻忘了傅氏是誰的,背地裏說些閒言碎語也就罷了,這裏是老宅,你們也敢把外面的那些話帶進來,這是要打爺爺的臉,還是要打我們父子的臉?
我今天就把話說明了,時綏是我妻子,以後要再聽到一句有關她的閒言碎語,別怪我不顧親戚顏面。”
在時綏印象中,傅時聿幾乎從未一下子說過這麼多話,而且似乎這些話都是爲了她。
若說沒有一絲感動那是騙人的。
尤其在這一刻,這種維護滿足了作爲一個女人的虛榮心,讓他的形象都變得偉岸起來。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側臉,心悸的感覺讓她無所適從。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目無尊長?老爺子知道你這麼和長輩說話嗎?”堂嬸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然而始終是自己理虧,也只敢搬出老爺子。
旁邊有人趕緊給她使眼色,拽了拽衣服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下一秒,堂嬸的表情像是掉入染缸一樣精彩,她僵硬地和那人確認,“老爺子放權了?”
那人硬着頭皮點點頭。
現場一下子安靜了。
傅氏家族就像是一株古老的參天大樹,而老爺子這一脈是直系,就像是樹的根和主幹,而其他旁系就好比樹的枝幹,需要不斷地從主幹汲取養分生存,他們之中多多少少領傅氏一份工資和分紅,都得看直系臉色,他們平時的底氣也都是來自傅氏。
如今傅時聿執掌,等於是他們衣食父母。
被這麼冷臉一警告,這是半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傅時聿原本拽着時綏手腕的手改了個方向變成了握着,最後再漠然地瞥了一眼那些人,牽着她離開了老宅。
直到坐進車裏,他的臉都維持在一個毫無波瀾的程度,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時綏暗自嘆了一口氣,想把手抽出去,可他故意用了力,她的動作就成了徒勞無功。她抿了抿脣,柔聲細語地安慰,
“別生氣了,原本她們說什麼我也不在意。”
也許是她的姿態太過放低,傅時聿這才轉過臉睨了她一眼,“因爲她們說的是事實?所以你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時綏呆呆地看着他。
有點分辨不出他話裏的意思。
“沈蓁都敢拿出氣勢懟她們,你爲什麼不敢?”
“我怎麼能和她比,她已經當了二十年的傅太太,自然是有話語權的,而我……就像她們說的,她們是長輩。何況我如果一樣懟回去,只怕是增添她們的談資,說得越發過分。”
這倒是實話。
有些人越是和她糾纏越是會被纏上,沒道理可講,只怕她們會更起勁。
可是聽到她被欺負,他的心裏就涌起無端的怒意,這在以前從沒有產生過的情緒,如今卻被輕易的挑起。
當有人跑過來和他告狀時,他幾乎立刻從傅文舒那兒過來,發現她沒事才鬆了一口氣。
卻仍然被她受氣包一樣的態度給梗到了。
“以後拿出你的氣勢,別人怎麼欺負你,怎麼欺負回去!”男人挑着眉,想起什麼,脣角一勾,“否則你千方百計得到的傅太太的身份不用不是可惜了?難道只是爲了被我睡?”
原本前面聽着還挺感動,越到後面就方向就越偏了。
尤其傅九還在車上。
時綏尷尬地瞥了一眼傅九,卻見他身體坐得筆直,目不斜視的雙手抓着方向盤,渾身散發着“我沒聽到,看不見我”的氣勢。
時綏當沒聽到想糊弄過去,誰知傅時聿和她較上勁兒,握着她的手往身前一帶,慣性使然,她整個人往他懷裏一撲,和投懷送抱似的。
時綏,“……”
閉了閉眼,手撐着他的胸膛想借點力坐回去。
然而男人的手早一步扣住她的腰,阻止了她想逃離的動作。
時綏沒辦法,只能咬着牙低聲道,“我知道了,你放開我。”
男人低低的帶着點兒笑的聲音從她上方響起,“知道什麼?”
“下次有人欺負我,我會欺負回去,包括文舒。”
時綏有點兒惱,氣他在別人面前肆無忌憚,便故意曲解他的話。
她當然知道,別人裏不包括傅文舒。
傅時聿落在她腰間的手輕輕摩挲,剛纔走得急,她的外套沒來得及帶出來,此時她身上只有一件乳白色半高領的貼身羊絨毛衣,質地並不厚,加上她腰細得驚人,雖然沒有碰到皮膚,可就這樣盈盈一握的觸感仍讓他留戀萬分。
聽到她故意賭氣的話,他深邃的眼眸裏溢出難以察覺的寵溺的笑,“你如果能欺負到她,那是她沒本事。”
時綏一愣。
她壓根兒沒想到傅時聿會這麼說。
這比甜言蜜語還有力量。
在她認識裏,他可是超級護短,捨不得別人碰他堂妹一根頭髮的。
“怎麼?”
見她發愣,傅時聿的手捏了下她的腰。
時綏回神,淡淡的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之前你爲了她可是絲毫不肯放過凌珊,如今說出這樣的話讓我受寵若驚。”
傅時聿低頭瞥了她一眼,“你和她比?”
時綏一愣,隨即明白。
凌珊是外人,而她是傅少夫人。
時綏低聲道,“我知道,是因爲傅少夫人的身份,尤其你現在接受傅氏,代表着傅氏的形象,妻子也應該強勢些,我確實做得不夠。”
想起傅容禮的話,再結合自己面臨那種場合的處理方式,確實如他所說,她太弱了。
傅時聿應該有能夠匹配得上他的妻子。
她的自貶讓傅時聿眯起了眼,他低眸打量着她,輕嗤,“你設計嫁給我之前怎麼沒意識到,現在纔來後悔有用?”
聽出他聲音裏的不愉快,時綏立刻坐直身體輕聲解釋,“沒後悔。”
她確實沒後悔。
就算沒有那一層目的,她也不後悔嫁給他。
只是她現在的處境很尷尬,且不論他和父親的那件案子有沒有關係,單單是來自傅容禮的否定,她就無法心安理得地霸佔着他身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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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還有那一層原因加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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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力道的一句解釋並不能趕走傅時聿心底產生的戾氣。
他面無表情地對傅九說了句,“直接開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