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惜月淺淺一笑:“銀子我就不要了,不過老夫人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瞧着少女笑靨如花,老夫人不敢輕易答應。
“老夫人需得親口向紀夫人承認,紀家大郎不能生育的事。”她正了臉色,口中的話令老夫人臉色愈發陰沉:“你們還得告訴紀夫人,這些年的所爲,並且爲之向她道歉。”
紀夫人有權知道這一切。
“不可能。”
話音剛落,就遭到老夫人的反對。
大兒子生不出孩子來,本就是她的一塊心病,瞞着方瑩,也是怕她知道後生出和離的心思。
再叫她知道這些年不孕的名頭被扣在頭頂都是刻意算計,老夫人簡直不敢想象後果。
紀夫人孃家離的遠,卻也是有名的商戶,與紀家門當戶對。
惹惱這樣的人家,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
她視線重新落在少女身上,滿含算計:“除了這個,要求你隨便提。”
“銀子也給不了,這點小事老夫人也做不到。”她輕聲嗤笑,眼中涼意涌動:“恐怕我有心也無力啊。”
既想讓她給紀家大郎看病,又想悄無聲息藏下這件事。
世上哪兒有那麼美的事呢。
老夫人咬牙:“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商量。”
她也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只是紀家這上上下下實在是太過分。
她看着憋着滿腹怒氣的老太太,只覺得好笑:“老夫人不妨想一想,這麼多年來你們將本不該屬於紀夫人壓力施加給她,她還要對你們感恩戴德,換做是你,你會作何感想。”
按照老夫人這性子,只怕要放火燒府差不多。
“更何況,這件事我還沒有告知紀夫人,你們認錯在先,想必紀夫人就算怪罪,也不會太過火。”
說到此處,她撇了撇嘴,一點兒沒客氣:“就算是紀夫人生氣,我想,那也是應該的。”
倘若不是爲了紀夫人着想,她是一點兒口舌都不願多費。
古代女子出嫁後多爲夫家着想,她與紀夫人見過一面,並不算太瞭解。
願意幫紀家大公子看病,也是爲了紀夫人。
畢竟,她知道真相後,不一定會選擇離開紀府。
陸惜月同情紀夫人,自然想的多一些。
老夫人不知在想什麼,臉色繃着,許久之後,才沉沉開口:“我怎麼知道,你一定能治好大郎。”
“這個嘛,我想老夫人只能信我。”
至少,被抓着把柄的是紀府,不是她。
老夫人捻着佛珠,心思深沉,顯然是在考慮。
佛堂內寂靜無聲,佛珠碰撞之間發出輕微的聲響,如石子兒一般撞在老夫人心裏,她久久做不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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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了這丫頭,萬一她沒這個本事治好大郎怎麼辦?
若是不信。
老夫人閉了閉眼,只怕紀家從此以後雞犬不寧。
她正猶豫不決,外頭牛嬤嬤輕聲敲門。
“進來。”
牛嬤嬤推開門進來,快步走到老夫人身邊:“老夫人,我打聽過了,陸醫師說的不錯,她們,的確是流放至此……”
她深深看了年輕少女一眼。
誰能想到,一躍成爲瓊縣富戶的少女是京城裏被抄家滅族的國公府千金呢。
聽完牛嬤嬤的回稟,老夫人心情複雜。
國公府的千金,難怪她有膽子與紀家較勁兒,可惜她如今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名門貴女了。
陸惜月靜靜坐着,沒有說話。
短暫的沉默之後,老夫人看着她語氣艱難:“這件事,我還需要考慮考慮,明日這個時候,給你答覆,如何?”
陸惜月並不意外,點點頭:“自然沒問題,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老夫人擺擺手,神情疲憊:“牛嬤嬤,送陸醫師出去。”
“是。”
牛嬤嬤恭恭敬敬領着陸惜月出府。
紀府門口,蕭雲珩恰好駕着馬車趕到。
“陸醫師慢走。”牛嬤嬤不敢輕待少女,目送着她上了馬車,才轉身回府。
一上車,陸惜月長長舒了口氣。
說實在的,方纔實在驚險,虧得紀老夫人沒有與她死磕,否則這會,她只怕會被留下。
她和蕭雲珩是流放犯的身份不假,當初聖令所言,讓她們流放至此後,生死不問。
是讓他們在這裏自生自滅的意思。
她要是被扣下了,官府可不會多管閒事。
好在,這些事他們並不知道。
蕭雲珩見她如此,不由問出口:“紀家爲難你了?”
青年握着繮繩,斜陽散落照在他冷峻的面上,話音中蘊着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寒意。
陸惜月探出半個身子,坐在他身側:“這不是很明顯嗎,我知道這麼大一個祕密,他們怎麼會會坐視不管。”
他手心微攏,嗓音低沉下去:“受傷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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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有。”陸惜月笑笑,“紀家也不至於濫用私刑吧。”
少女聲音輕鬆,笑意不似作假,蕭雲珩這才放下心來。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我與你一起。”
讓她坐視不管可能有些難,與他一道,還能有個照應。
“不用,這種小事我還是擺得平的,你看着吧,明日這個時候,老夫人就要請我上門去幫紀家大郎治病。”
蕭雲珩手中繮繩一抖。
“給紀家大郎治病?”
生不出兒子的病?
“是啊。”陸惜月坦然點頭。
蕭雲珩臉色不大好看:“生不出兒子的病,你也能治。”
況且,這也算病,不是他活該嗎。
對於紀家人的行徑,蕭雲珩本就十分不恥,現在還要陸惜月上門去給一個陌生男子治這種隱疾。
光是想想,他就想將這個姓紀的丟到大山村的山上喂野豬。
“怎麼不能。”陸惜月揚了揚下巴,只要不是絕症,她就有把握。
“你不是厭惡紀家做出這種事,怎麼還願意替他治病?”
“自然是爲了紀夫人着想。”陸惜月道。
蕭雲珩沒好氣的又道:“這怎麼是爲了紀夫人着想。”
陸惜月眨眨眼:“怎麼就不是,萬一紀夫人不想和他分開呢,況且,我想讓紀夫人以後的日子好過一點。”
解釋了兩句,她轉過頭,神情怪異的盯着今天特別話多的人,狐疑問:“你好像對我替紀家大郎看病的事有很多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