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入朗州城時,已經四月中旬。
城門口,百姓好奇打量着新來的大老爺,見幾輛馬車俱是灰撲撲的,不見一絲奢華,心中不免詫異。
虞三郎虞四郎兄弟二人擠過密集人潮,朝着前方揮手喊道:“爹,娘,我們在這兒!”
“勞駕,給讓讓!”
圍觀百姓隨即讓出一道口子來。
趙蓮舟聽見二人聲音,從馬車上下來:“哎呦,老三,老四,嗯,不錯,壯實多了,這纔像個男人!”
跟着旁邊看熱鬧的百姓忍不住竊竊私語:“這新來的知州大老爺是兩位公子的父親?”
“兩位公子都是仁厚之人,想必這當爹的也不是貪婪之輩吧?”
“那可不一定,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啊,有的人瞧着人模狗樣的,做起事來可就另一說了!”
“呸!”旁邊老太太不認可這話:“人家爹要是壞的,能養出這樣的兒子,我一把歲數看人眼光錯不了,這老爺是個好官!”
“沒錯!”旁邊小婦人應和:“我也瞅這老爺慈眉善目,跟那仙人一樣,鐵定不是個壞的!”
一旁年輕人不滿:“你等這純屬看臉了,覺着他長得好看,就啥啥都好了!”
豁牙老太太拄着柺杖樂呵呵道:“別說,這一家子都好看,個頂個長得好,我瞅着那老人家,是他們爺爺吧?
誒,老頭兒長得真俊吶!”
衆人一陣無語,得!連虞老頭都有人追捧了。
一家子擠過人潮,進了府衙後院。
趙蓮舟四下一打量:“嗯,不錯,都收拾出來了!
咦,你倆還種上菜了?
這麼大一片園子,咱全家喫喝倒是不愁了!”
慢吞吞落在人羣后的虞三郎,悄摸拉了一下薛蕊兒的小手,壓低聲音道:“飛梨苑是留給我們將來住的,裏頭有兩株梨樹,花開的時候很是好看。
那院裏我沒種菜,回頭留着咱們種花!”
“嗯!”薛蕊兒小聲嗯了一聲,臉紅紅的,壓根不敢擡頭。
虞五郎躥了過來;“姐,你臉咋這麼紅,是不是中暑了?”
薛蕊兒臉更紅了。
柒寶回頭喊虞五郎:“五哥,你幹啥呢?還不趕緊過來幫忙搬東西!”
“誒,我這就來!”
一家人收拾好幾天,纔將各處收拾妥當。
趙蓮舟沒空在家裏收拾,次日便開始去了衙門,處理積壓的公務,好在梁璟冽離開之時,跟虞三郎虞四郎兄弟倆有交接。
兄弟倆陸續整理了將近一個月,都給理順了,還算好接手。
王主簿抱着一摞賬冊過來:“大人,這是朗州各下縣戶籍土地登記,去年戰亂,百姓流散或被抓丁,餓死戰死無數,以至於大批良田荒蕪,無人耕種啊!”
趙蓮舟沒看賬冊,笑着問王主簿:“朗州地界沒有大戶人家圈佔土地麼?”
王主簿臉色霎時一變,略有訕訕道:“有是有,不過都被將軍給處置了,如今無人敢再圈佔田地!”
趙蓮舟摸着下巴,嗯,梁璟冽那小子,這事幹的還算地道。
他是從伍之人,武力鎮壓之下,當地的豪強大戶也不敢說什麼,若是他趙蓮舟一上來,就去人家嘴裏搶肉,怕不知是怎麼死的。
趙蓮舟一連幾日都在衙門忙活,還要時不時赴朗州城中本地鄉紳的宴請,忙得腳不沾地。
柒寶忍不住嘀咕:“爹爹還真是忙的很,我都好幾日沒見着他了!”
虞水蓮扶着腰:“能不忙嘛,本地百姓銳減,良田無人耕種,鄉紳豪強都想據爲己有,偏偏府庫喫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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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得小璟走之前,將那些上躥下跳的給鎮住了,不然你爹貿然過來,不知會有多麻煩!”
柒寶抿嘴一笑,要是這點他都不曉得,還配做爹爹的好女婿麼。
哎呀,她在想什麼吶。
虞水蓮瞧着女兒小臉紅撲撲的:“你個姑娘家,少出去曬太陽,眼瞅着就入夏了,外頭日頭毒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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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寶,你給娘說說韓家那幾個姑娘!”
柒寶回神:“娘,你問韓家姑娘幹啥?”
虞水蓮扶着腰在涼亭裏坐下:“前兒韓家老太太過來,我聽她那口氣,似乎有意與咱們家結親。
只是那位韓三太太,瞧着對咱們家不是很樂意!
你四哥雖是排行老四,其實不過和你三哥差着月份,年紀都是一般大,這兩年給耽誤了,該定下來了!”
家裏兒子多就是這樣,操心完這個,又要操心那個。
柒寶想了想:“韓璃是不錯,可….可就像娘你說的那樣,韓三太太確實有點看不起咱們家!”
她去過韓家幾次,韓三太太對她雖然很客氣,但不及另外兩位太太熱情。
“娘你也別操心了,四哥的緣分不在這朗州城!”
虞水蓮嘆氣:“不在這兒在哪兒呀,他都這歲數了,再不娶妻就老了!”
韓家也在說虞家的孩子。
韓三太太與丈夫不滿道:“說是耕讀之家,可那趙大人卻是贅婿上門,也就是如今天下亂糟糟的,燕王不計較這些,他才能爲官。
這事要放從前,就他這出身,就足以讓人詬病了。
何況那四郎,瞧着不錯,偏是個養子。
虞太太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懷了身孕,真是好不知羞。
就這樣的人家,父親居然看上眼了,也不知這心裏咋想的!”
韓老三聽得心頭火大:“行了,你不樂意,我與母親回了這事便是,你嘀嘀咕咕說個沒完,有意思嗎!”
韓老夫人聞言:“罷了,終歸是我老婆子多事,這婚姻大事,本就該是你們當父母的操心纔是。
以後這些事,我都不過問了,人老了,也該閉嘴了!”
韓老三聽着母親這話很不是滋味,只是贅婿這名頭着實難聽,他也不想和這樣的人做親家。
當事人虞四郎渾然不知,關於他的親事,又這麼悄無聲息落下了。
“爹,楊叔父竟是有請求,不如就讓我去吧!”楊復森那頭缺人手,便寫信過來,想讓虞家挑個孩子過去幫忙。
趙蓮舟思慮再三:“這一趟出去必然危險的很,當爹的有私心,咱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作甚要你去拼命呢!”
虞四郎認真道:“爹,兒子想博一個前程!”
“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