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看上去約摸也就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讓那些土匪對她放鬆了警惕。”
“我們都被綁架到了山上看管起來，那些土匪每天都在殺人，每一天我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見着明日的太陽。”
“但沈憶沒有，她沒有絲毫恐懼，像個幽魂鬼魅，她對着那些殺人如麻的土匪賣乖討好曲意逢迎，又趁其不備放了一場大火燒了整個匪寨！我親眼看着她拿着刀割掉了那匪徒老大的腦袋！”
徐氏說着說着，彷彿回憶起了什麼十分可怕的事情，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她這樣心狠手黑，怎麼可能是我的女兒呢！得救以後，我就一直忘不了她的面容，我覺得她就是化了形的妖怪，就是不祥之兆！”
“……你們知道嗎？到你們將沈憶接回來的時候，當我看清楚是她的時候，我的心裏有多反胃，有多噁心？”
沈霖深色嚴肅：“娘，古華山土匪惡名遠揚，阿憶就算是割下了那個土匪首領的腦袋也是替天行道！我並不覺得阿憶做錯了什麼！”
沈策已經是一臉麻木，他聽完了自己親孃的陳述，莫名覺得沈憶都有些讓他敬佩了。
“殺人者人恆殺之，古華山土匪殺了那麼多人，我不覺得我殺他們犯了什麼錯。”沈憶淡淡的說。
沈憶聽了徐氏的講述，也回想起了這一段模糊的記憶，在她的記憶中，與之同行的另外一隊人裏面，確實有一個衣着華貴的貴婦人。
但是她當時性命難保，每天都算計着怎麼才能逃出昇天，根本就沒有在意過這樣一個人。
“你也說殺人者人恆殺之，你也是殺了人的那一個人！你過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你認識的就是下九流的人，你這輩子也就配這樣的活着，爲什麼要回到沈府給我找不痛快呢？”
徐氏冷笑連連：“我的出身那樣高貴，我嫁的人是當朝戶部尚書！我的女兒是名滿京城的大家閨秀，而不是你這樣一個卑踐如草芥的下九流混子！”
她的目光一轉，又看向了沈家父子三人：“你們不都說她是我的親生女兒嗎？”
“不得乎親，不可以爲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爲子。”徐氏慢悠悠的說道。
這句話的大概含義是，如果一個人不能從父母那裏得到歡心和孝心，就不能被稱爲一個完整的人，同樣，如果一個人不順從父母的意願，也不能被稱爲一個合格的兒子。
徐氏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把匕首，目光凌厲：“沈憶，你是我的骨肉，你的命也應該由我來定。”
“要麼刮骨削肉與我斬斷親緣，要麼就去死，爲你引佑你妹妹犯下這等大錯之事償命！”
“否則，就別怪我去京兆尹府告你一個忤逆不孝！讓你下輩子都在牢裏面過！”
在淵朝，忤逆不孝這個罪名，甚至比殺人放火還要嚴重許多。
沈家父子三人心神俱震，完全沒料到徐氏居然能說出這樣惡毒的話來。
沈霖上前還想要勸阻什麼，卻被許氏一把推開：“霖兒，我是你的親孃，難不成你也要忤逆我嗎？”
沈策暴跳如雷：“這都什麼跟什麼？阿憶你別放在心上，娘估計是魔怔了！”
沈柔卻躲在角落，眼睛裏滿是得意洋洋。
就算她中了沈憶的計策又怎麼樣？就算她聲名狼藉了又怎麼樣？
她跟趙川澤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許氏又這麼維護她，沈憶纔是不自量力的那一個！
沈憶自始至終都在沉默，良久她忽然苦笑一聲：“徐夫人，別說你不覺得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了，我甚至懷疑你也並非我的親孃。”
“終究……是我不符合您對女兒的要求，所以我在你的眼中處處都是缺點，不論我做什麼，都一定是錯的。”
沈憶接過了徐氏手中的匕首，目光森寒如冰：“是，我是策劃了一切，引導沈柔犯錯。”
“但倘若她心志堅定，沒有妄念，怎麼可能會一步一步走入我爲她設計的陷阱？是我讓她給男人下藥了嗎？是我逼她跟男人無媒苟合了嗎？是我逼她自毀名聲自甘下踐倒貼男人了嗎？”
“沒有。”沈憶雙手一攤，笑得十分肆意灑脫：“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只不過是稍加引佑，把選擇擺到了她的面前，她就自己迫不及待地往坑裏跳！”
“就像我把一袋金子放在了桌子上，有的人心存歹念將這金子偷了去，難不成還是放金子人的錯嗎？”
沈憶低頭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漫不經心地說：“你之所以來怨我指責我，是因爲你對沈柔無比失望，因爲我粉碎了你的幻想，讓你看清楚了她的真實面目。”
“你終於發現你自己養大的女兒其實是一個自甘下踐的人，但是你沒勇氣面對真相，所以就只能將火氣撒到我身上了。”
“徐夫人，”沈憶嘲諷道：“自欺欺人的感覺如何？”
“啪！”徐氏氣到發抖，又朝沈憶扇了一巴掌。
沈憶絲毫不躲，冷漠的看着徐氏。
便是這個時候，書房的門再一次被人推開，然而這次進來的人卻是國公夫人和謝國公。
謝國公神情嚴肅，眼神滿是威勢的看向了沈懷啓：“沈大人，這就是你們家對待親生女兒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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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夫夫婦顯然在外面聽了許久，夏夫人的眼眶通紅，快步走到了沈憶面前，疼惜的去摸沈憶被打得紅腫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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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溫和的夏夫人第一次感到無比憤怒，她將沈憶拉到自己的身後，維護道：“徐夫人，做事也得適可而止！”
“你不喜歡阿憶，有的是人喜歡阿憶！你不想讓阿憶當你的女兒，我卻巴不得阿憶做我的女兒！”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沈家是這樣對待阿憶的，否則我怎麼會將她放在你們沈家吃這麼多的苦！讓她遭受這麼多平白無故的羞辱！”
她轉過身扶住沈憶，將沈憶一把抱在懷中：“阿憶跟我走，做我的女兒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