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言?”宋茵陳一愣,這事怎麼沒人通知她?
她下意識朝蒲建國看過去,就見他正端着熱氣騰騰的朝李秀英過去。
李秀英接了面,臉上帶着自豪且得意的表情:“哎,你這娃就是客氣,我都說不用了,早上才喫過能有多餓,你看你,還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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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後有婦人籠着手,吸溜着鼻涕哈着寒氣,嚥了下口水問李秀英:“你這女婿還怪好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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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英模棱兩可道:“嗯嗯,是個好娃子呢!”
三人就在長條會議桌上,吸溜着面條吃了起來。
王大娘還端着碗問村裏人要不要來兩口。
村裏人再是想喫,一看她那流半截的鼻涕泡,便搖手客氣拒絕了。
宋茵陳找到蒲建國:“任鄉長讓我上臺發言,你爲啥不告訴我?”
蒲建國一怔,隨即板着臉道:“你就是個鄉下婦道人家,這開大會是男人家的事,你挺着個肚子上臺像啥話,我也是擔心你身體不好,在人前鬧笑話,所以就把這事給推了!”
宋茵陳盯着他,許久才輕笑:“蒲建國,你是怕我搶了你的風頭吧!”
蒲建國被戳中心思,惱怒道:“你一天就會小心眼,啥都把人往壞處想,全然不體諒我的苦心!”
宋茵陳看穿他的心思,還想奚落兩句,就聽遠處有人在喊:“任鄉長過來了!”
任鄉長任慧雲,聽說已經三十歲了,瞧着也就二十六七,壓根不像三十的樣子,留着齊耳短髮,穿着間灰色墊肩西裝,踩着黑色小皮鞋,時髦而幹練。
她身後跟着二十五六的年輕人,帶着黑框眼鏡,夾着個公文包,饒有興致打量會場。
金校長陪在一邊,給任慧雲和年輕人介紹會場佈置。
徐見梅跟宋茵陳小聲道:“任鄉長邊上那個就是王祕書,是劉縣長身邊一把手!”
“茵陳,你過來!”金校長遠遠看見宋茵陳,朝她招招手,待她走近幾步,給任慧雲和王陽介紹:“這是我世侄女,也是這次受邀的先進人員!”
任慧雲打量着宋茵陳:“你就是敢於跟兇手抗爭的宋茵陳?”
宋茵陳笑着回道:“任鄉長過獎,我膽子其實很小,只是那會被逼着沒辦法而已!”
“倒是個實在的!”任慧雲點點頭,她就喜歡說實話的人,不喜那種凡事總要戴高帽、冠冕堂皇的一通說辭的。
會議即將開始,任慧雲與宋茵陳寒暄兩句,便帶着王陽等人往戲樓上去。
蒲建國匆匆過來:“任鄉長跟你說啥了?”
宋茵陳瞥了他一眼:“說你爲啥不抱個小孩兒,站戲樓上演聖父!”
蒲建國沒聽出她話裏意思,只聽到個小孩兒幾個字。
他目光落在宋茵陳腹部,眼裏含笑:“茵陳,咱倆都是知識分子,這孩子出生後,肯定比別人更聰慧,以後說不定還能衝個清北!”
“是呢,他肯定能考上清北的!”宋茵陳撫摸着腹部,笑意不達眼裏。
他說的沒錯,這孩子是很聰明,小小年紀學什麼東西都快,悟性也極好,可就是太調皮不服管教。
小時候因爲早產體弱多病,她又要掙錢又要看孩子,那幾年過得比黃連還要苦。。
到了青春叛逆期,逃課打架抽菸喝酒談戀愛樣樣都來,險些沒把宋茵陳氣崩潰。
她時常深更半夜在街頭找人,跟兒子歇斯底里的吼叫,連打帶哄把那孩子還真送進了清北。
就他大學那幾年,她也沒少操心,跟輔導員拉關係,學習各種心理輔導,就怕孩子一不小心走岔路。
孩子進了大學之後,性子開始收斂,逐漸成爲人人口中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宋茵陳也很驕傲,她離婚帶孩子,沒靠任何人,掙下偌大的家業不說,還能將兒子培養成才,她認爲自己做人是很成功的。
可前世兒子婚禮那一幕,她才知道,有的人從根兒上就是壞的,學習和教養只是給他醜陋的靈魂,披上了紳士的外衣。
重活一回,生孩子養孩子這種事,誰樂意誰幹,她宋茵陳是鐵定不會再操心的。
什麼晚年淒涼,病了沒人端茶倒水,死了沒人埋。
呵呵,看看王大娘,說得好像有兒子就會很幸福似的。
再說了,就算將來晚景淒涼,人生瀟灑幾十年,得幾年淒涼孤寂,那也是自己應得的報應。
人嘛,有所得便有所失,可不要太貪心。
任慧雲一行人上臺落座,工作人員開始調試喇叭。
恰逢今日趕集,好多人過來看熱鬧不說,小販們也把東西搬到了會場邊上。
上頭開會,下頭羣衆攀親戚拉家常說兒女罵老人,一圈的小販不停叫賣,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那誰家的老婆子死了,你曉得不?”
“啥?前兒不是還在門口曬太陽納鞋底麼?”
“老九家那傻閨女嫁人了,聽說嫁的還是城裏人!”
“呀!就那一天到晚流口水的傻笑那個,也有人要?”
副鄉長蘇國富拿着喇叭扯着嗓子喊:“都靜一靜,都給我安靜!下面擺農門陣的,你們回屋頭慢慢擺。
還有相親的,你們去茶樓裏看,不要在會場上介紹對象。
還有那幾個,把你們娃兒抱遠點,別嚎的人聽不見說話。
做買賣的,先別忙着吆喝了,這裏是會場,別當菜市場!”
任慧雲眉頭微皺,這可不就是一個菜市場麼,看來得儘快發展經濟,讓槐樹鄉明年再開會,有個像樣的地方,而不是這樣搭草臺班子。
場面漸漸安靜下來,衆人對這一年一度的大會,還是土地下戶第一年,期望還是蠻高的。
蘇國富開始會議報告:“尊敬的各位來賓、父老鄉親,上午好!”
他纔開了個頭,下面頓時鬨堂大笑。
蘇國富也不知道咋想的,他居然用普通話發言,那不倫不類的川普,把下面參會羣衆笑的肚子疼。
任慧雲輕咳一聲:“老蘇,都是鄉里鄉親的,你就說本地話,大家能聽懂!”
蘇國富老臉一紅:“我….我這不是怕鄉長你是城裏來的聽不懂嘛!”
任慧雲無語,她再是城裏人,來鄉里都快兩年了,還有啥聽不懂的。
宋茵陳捂着嘴,竭力控制想笑的衝動,眼角餘光不小心瞟到戲臺上的一角,對上了趙玉濤陰翳的目光。
宋茵陳愕然,他這恨恨的表情是想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