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宋禧聽見門外的哥哥毫無人情味地命令。
“開門。”
別人主動敲門,她卻關着門同對方說話,這很沒禮貌。
宋禧下意識握緊了門把手,那絲冷意親入皮膚,沿着血液一路涌進她的神經末梢,使得她思緒愈發混沌。
她找了個藉口,拖延時間:“我沒穿衣服,你等一下。”
宋禧跑進浴室,在洗漱臺前,捧着一汪水洗了把臉,擡眼,雙目注視着鏡子裏的自己。
那種陰潮的感覺沒有清水被稀釋,反而讓宋禧出現了幻聽。
永不見天日的古老山洞裏,黑暗,潮溼,陰森。
石壁經年累月被液體親蝕,水滴於石尖凝聚成珠,緩緩滴落,嘀嗒嘀嗒……一聲又一聲有節奏的響,更漏般地往宋禧心底砸。
她擦乾淨臉,離開浴室,走去開門。
男人身形高大英挺,立於門前幾乎堵住了宋禧所有去路。
她仰臉望向他:“哥。”
女孩白皙精緻的臉蛋兒,剛被水洗過,面容覆着一層淡淡的水光,纖長睫毛溼漉漉的,那雙桃花眼也是朦朧含情。
像樹枝待採摘的輕熟梅子,清澈乖巧中透着一絲不自知的勾人。
趙硯森垂眼看着宋禧,冷靜一如往日,語氣稍微緩和。
“身體哪裏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宋禧眨了眨溼濡的睫毛。
她以前貪玩,下雨天在院子拎着裙襬踩水,第二日就發燒了。昨日她穿着溼鞋,捂了幾分鐘,趙硯森實在放心不下。
他擡手,指骨分明的大手覆在宋禧的額頭上,探究溫度。
男人的手掌灼熱硬朗,帶着薄薄的繭子,無阻隔地觸碰她,宋禧剛緩下來的心跳,又沒出息地亂蹦了蹦。
跟只應激性小兔子似的,只要哥哥碰她,就會條件反射地雀躍跳動。
愛能控制,身體反應卻不能。
趙硯森撫摸宋禧的額頭,沒發現異樣,視線望向一瞥,看着她眼睛問:“臉怎麼紅了?”
“熱…有點熱。”宋禧掌心輕輕拍了拍面頰,試圖掩蓋那不同尋常的薄紅。
趙硯森瞧着她流光溢彩的眸子,心裏的煩躁頃刻消散。
他跟她計較什麼。
至少他的妹妹還活蹦亂跳的。
“我讓人調低溫度,你晚上記得蓋被子。”趙硯森說。
“好。”宋禧用挑不出任何問題的語氣主動結束對話,“哥哥晚安。”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宋禧都沒在家看到趙硯森,她心底的疑惑蠢蠢欲動,但學會了壓制,不再多問。
哥哥公務繁忙,不在家是常事,至於他去了哪裏,就不得而知了呢。
他的行程向來保密,就連他父親爺爺他們都不一定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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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禧照舊到公司,上次覈驗藥品查出不少內部問題,一一整改耗費了不少時間精力。
舉報人一事,她讓老廖替她聯繫藥品監督管理局的金民川,約個時間洽談。
暫且定在週六,地點茶室。
下午兩點,晨興總裁辦公室。
宋禧拿起掛在衣架上的香檳色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勾起包包就往外走。
工位上的程念見她出來,立即站起身來,“宋總。”
“車鑰匙。”
程念立馬將車鑰匙捧上,“您是要自己開車嗎?”
“嗯。”宋禧握着車鑰匙,對程念說,“下午我不在公司,有事電話聯繫。”
“稍後三點半安排了和研發部唐其銘經理開會。”程念詢問意見。
“取消。”宋禧乾脆。
“明白,宋總再見。”
年度大製作諜戰劇《告密》今日試鏡選角,男女主早已定了知名的影后影帝。
秦方好過來競爭反派角色,一個遊走於灰色地帶的人物,極具戲劇張力和悲劇色彩。
一輛外觀外觀漂亮輕巧,洗得纖塵不染的法拉利驀然出現在試鏡現場,排隊等候的演員們不禁好奇望過去。
可惜只瞧見了一道纖麗貴氣的倩影,她將鑰匙優雅拋給保安,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一位戴着工作牌的短髮女子快步走過來,恭敬地彎腰:“宋小姐,您好,請跟我來。”
款步穿梭過走廊,宋禧邁進一間導演專用休息室。
秦方好靠在沙發裏,見着來人,眼前乍然一亮:“禧總,你可來了。”
宋禧擡起手中勾着的紙袋,“喏,你要的川菜館紅油抄手。”
秦大明星想吃紅油抄手,在羣裏發了一陣牢騷,禧總就親自送來了。
“除了你,誰還寵我。”秦方好抱了下宋禧,她的容顏美豔,笑起來愈發妖。
一旁的經紀人想說我們寵秦姐,但礙於宋禧在,不敢多言。
宋禧再和善好說話,氣場地位終究擺在那,得罪不起。
工作人員低眉順耳,魚貫而出,休息室內只剩下姐妹倆。
秦方好拿着筷子吃紅油抄手,說:“孟維賢被派去大西北做項目了,你說他回來能不能跟他大哥搶一搶家族企業?”
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到艱苦地區做項目,講好聽點是外派,難聽點就是流放。
“不行。”宋禧道,“他今早還跟我哭訴說待不下去,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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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好笑出聲來:“他整日研究天文,對生意毫無興趣,怎麼突然來了上進心,難不成是江上雪刺激的?”
“電話問一下他。”
宋禧垂着眼皮,瞳眸倒映着手機屏上的一行文字。
【愛火燒世間,纏綿不可舍。】
出自《愛欲纏綿偈》,佛教中的一首偈語。指的是愛欲如同火焰一般,能夠燃燒人心,使人難以自拔。
秦方好撥打視頻電話的時候,孟維賢正戴着安全帽,在工地裏邊學邊指揮。
四九城的公子哥兒含着金湯匙出生,整日就想着去哪兒銷金,紙醉金迷。如今幹起建築活來,倒也算有模有樣。
秦方好笑了一番他的着裝。
“孟二少你的新鴻鵠大志?”
“別提了,我爸媽說我要是不接這個項目,他們就停掉天文館的資金。”孟二少苦大仇深地說,“這和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迫我有什麼兩樣?!”
宋禧劃手機的白皙指尖猝然頓住,長睫上下扇了一下,神情若有所思。
逼迫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