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振邦想起張興盛死的時候，那個安心的樣子，還是覺得心疼。
恢復記憶之後，他的腦海中都是父親還有將士們一個接着一個在他面前倒下去的場景。
這種痛苦，估計要持續好多年。
妹妹又告訴他，這一切原本不需要發生，因爲皇上提前已經知道這件事，甚至是始作俑者。他的信仰已經在崩壞的邊緣。
如今任何人帶給他關於那場戰鬥的回憶，對他來說都是一種酷刑。
崔安如能夠感受到哥哥這幾日其實沒有那麼自在，尤其是跟這些將士們見面的時候。
也許自己跟他說的事，讓他有了巨大的心理落差，他開始質疑自己。
可是他們回到京都之後，面臨的考驗一定更加嚴峻和殘忍，到時候一定會影響到梁紫玉和崔琅，還是早點做準備爲好。
吃過晚飯，張興達也沒有繼續停留，這一天他已經說了太多話，他看着崔振邦難受的樣子，我不忍心說太多繼續增加他的壓力。
“若是我活着回去了，皇上會怎麼樣？”
崔振邦終於忍不住了，問了崔安如和陸景琛。
“不怎麼樣，看如今的情況吧，畢竟如今太子的勢力已經很龐大，加上一個復活的你，肯定要承襲父親的爵位，那就是一個有實權而且在軍隊有足夠影響力的國公爺，甚至可以對皇上產生威脅，他怎麼會不在意……”
“他如今能用的人，還有誰？”崔振邦問道。
“還有不少人，雖然溫家倒下了，可是你忘了，皇上之前親封了一位國師，這幾年一直都在閉關，必要的時候，總會出來的……”
崔安如頗有些諷刺的說道，國師，就是當初說過父親功高蓋主，被皇上假意訓斥，之後就閉關那個如塵大師。
皇上雖然斥責了他，卻沒有褫奪他國師的封號。
其實很多事情，在之前已經有了足夠的苗頭，只不過他們並沒有用心想而已。
如今想來，其實皇上早就相信了那個如塵大師的話，說不定這是藉着如塵大師的口，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結果看到情勢不對，時機不到。
父親死了，如塵大師沒有一個合適的契機迴歸，這一年京都發生了太多事，皇上最爲信任的溫繼禮一蹶不振，而且已經證明是崔安如的親舅舅，即便他還能回到朝堂，皇上也不會像是之前那樣信任他了。
“我們崔家，終究是一片赤誠……”
崔振邦可能是不甘心吧，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陸景琛幫他說道：“那又如何呢？如今天下已經沒有動亂，皇上已經不需要一個只會帶兵打仗，卻不懂得讓着他的兄弟了……”
崔振邦一陣迷茫，似乎沒有聽懂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陸景琛解釋道：“岳父這些年雖然沒有結黨，沒有營私，可是也沒有真正如同那些朝臣一樣表忠心，時刻學會歌頌皇上，而且永遠要知道皇上需要什麼，及時送到他跟前。”
“岳父不但沒有這樣做，在明知道皇上對岳母有意的時候，還不肯放手，而且對***沒有任何動心，堅持了自己的底線。”
“若不是皇祖母出面，只怕丟人的不只是***，還有皇上。”
陸景琛說完之後，崔振邦又一次爲父親不值。
不過他仔細看了陸景琛之後，又問了一句：“你父王跟皇上的關係就不好，你說這些，帶着私人恩怨麼？”
陸景琛對於舅兄這種根深蒂固的忠君愛國思想，並沒有什麼反感，也不會覺得他沒有腦子。
這麼多年，用生命在保家衛國，而且從來沒有讓朝廷讓百姓失望，崔振邦哪有那些時間，卻想權謀。
就連鎮國公這個跟皇上當了一輩子兄弟的人，都沒有認清楚他的兄弟到底是人還是鬼，他又能如何分辨？
“舅兄，要相信自己的判斷，眼睛，耳朵，還有心。我可能會騙你，可是安如不會，若是安如也會，那死去的數萬將士們總不會騙你。”
崔振邦聽了之後，再次陷入了沉默。
最後，他擡起頭說道：“不然，我就帶着紫玉和琅兒離開京都，讓皇上放心，也能減輕你們的壓力，同時也能讓皇上少了對太子的猜疑……我和父親這麼多年的拼搏，爲的就是保家衛國，如今邊關安定，我們也到了退出歷史舞臺的時候了，天下都是我們的傳說，這樣已經足夠了……我妹妹已經脫離了蕭家，從此以後是翊王妃了，無論將來誰當上皇帝，你們只要持身中正，就能傳續下去。”
“至於我，還是給朝廷一顆定心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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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振邦的話，並沒有超過崔安如的預期。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種刻在骨子裏的忠誠，甚至是皇上讓他去死，他都可以接受的忠誠。
在崔安如看來，皇上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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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疼地看着哥哥，說道：“既然哥哥說過，要跟父親一樣保家衛國，若是皇上依然一意孤行，這樣懷疑所有人，朝廷早晚都會積攢下諸多弊病，皇上對自己的兒子都防備得如同敵人，這樣真的有利於朝廷和大夏的發展麼？”
“哥哥想過沒有，這樣再過一些年，別國來犯的時候，一直躺在安樂之中的大夏人，還有什麼能夠抵擋？”
“即便是我們最後能夠獲得慘烈的勝利，那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你要想清楚，你和父親想要保的家，是誰的家，要衛的國，是誰的國。”
崔振邦聽了之後，腦子裏有很多想法正在打架。
這個時候，下人來報，說是京都傳來了消息，那邊發生了大事。
第一件事，就是如塵大師出關了，如今已經回到了京都。
第二件事，蕭讓沒死，因爲如塵大師斷定他是能夠改變大夏命運的有福之人，已經正式收他爲徒，之前的所有罪孽，將要十世修行，不得觸碰凡塵喜怒哀樂爲代價。
第三件事，如塵大師看出大皇子身上有神龍之氣，紫氣環繞，天象異常，紫微星似乎有移動的跡象。
崔安如冷笑了一聲，問了崔振邦一句：“哥哥，你猜這位如塵大師看到你回去，會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