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老孃已經癱了好幾年，好幾次病的厲害，家裏人都以爲挺不過來，偏她又吊着一口氣，晃晃悠悠緩了過來。
氣得張秀花背地裏沒少罵她老不死的，天天癱牀上啥也幹不了，還得有人伺候喫喝拉撒，就這樣啥也幹不了的人，還命硬的很。
以爲就兩三年的工夫，她硬是挺了五六年。
張秀花現在已經不指望她死了，她算是看出來了，這老婆子能活的很，說不定比她還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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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蒲老爹身體一直不錯，能一頓喫三斤肉，一口氣走十里地不帶歇腳的，沒人覺得他身體哪裏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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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的人，背了一揹簍玉米回來，說心口有點不舒服，他要去歇會兒。
正是秋收農忙時節，一家人都在外頭忙着幹活兒。
他這一躺下，也沒人去過問他咋樣，要不要去看醫生。
等張秀花和蒲建兵兩口子從地裏回來，準備喫飯時。
張秀花口氣不善的問了句：“茂恩，你爺爺呢？”
真是的，孩子會偷懶，這老東西也開始學會偷懶了。
偷摸跑到別人家看電視纔會來到蒲茂恩眨了眨眼：“爺爺不是放牛去了嗎？”
張秀花的大女兒蒲芳芳一直忙着做飯洗衣服撕玉米葉，壓根就沒注意這些事，聽堂弟這麼一說，還以爲爺爺真的去放牛了。
蒲建兵吸溜了一口稀飯：“喫飯吧，估計是去給老牛喂水了！”
一家人大的小的，都沒人注意這事，喫過飯又開始忙了。
等到天黑，蒲茂恩還沒見着蒲老爹，他就覺得不大好了。
這個家裏，叔叔嬸嬸都討厭他，最喜歡他的奶奶又癱瘓在牀不能起身，他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爺爺。
“奶奶，爺爺不見了!”蒲茂恩跑去找蒲老孃說這事。
蒲老孃想起老頭子上午說心口不舒服：“你去你爺爺那屋看看，他是不是家裏休息！”
她常年臥病在牀，屋裏很大一股子味兒。
蒲老爹不願意跟老婆子住一起，老三老四出去打工，他就住老四屋裏了。
蒲老孃還在嘀咕，老頭子該不會是累着了的時候。
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蒲茂恩哭聲：“奶奶，爺爺….爺爺睡着了，叫….叫不醒！”
小孩子沒見過死人，但憑本能察覺爺爺睡的不大對，好像身上硬邦邦的還沒了溫度。
蒲老孃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大對勁兒，這幾年時常有債主過來追債，鬧得蒲老爹神經衰弱，晚上再累，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醒，怎麼可能叫不醒？
“快，快去叫你二叔回來，你爺….估計出事了！”
等到蒲建兵和張秀花急死忙活的回來，蒲老爹身體都已經僵硬了。
“爸！”
“爺爺！”
一家之主過世，孝子賢孫都該回來送一送的。
蒲建兵忙着要告知親朋好友，還要安排蒲老爹的後事，就讓蒲芳芳去鄉里給老三老四打電話，讓他們趕緊回來。
中午，蒲芳芳滿頭大汗的回來：“爸，三叔說三嬸要生了，他走不開，四叔….四叔說自己請不到假，他們…..”
蒲芳芳說着忍不住後退了幾步，不敢去看他爹的臉。
蒲建兵心裏火大，一腳就把站他面前的蒲茂恩踹出老遠：“喪眼的東西，你找不到活兒幹了是不是？
呵呵，一個要生孩子，一個請不到假，還有你老子，直接玩失蹤，這麼多年家裏不管不問，他倒是輕鬆了，老子要管着這一大家子，老的要管小的要管。
我特麼還活着幹啥，還不如死了輕鬆點！”
周圍來幫忙的鄰居和親戚急忙上前把蒲茂恩給拉開，還有年長的老人勸蒲建兵；“建兵啊，你別上火，不管咋說，這老人總是要送上山的。
他們兄弟幾個不管，是他們失德，以後那鐵定是有報應的。
你是個好孩子，把你爹給伺候走，好好孝敬你老孃，老天不會看不到的！”
蒲建兵窩着一肚子火，他一點都不想當好兒子。
天知道伺候這一家老小，他有多累。
可再累，生活還得繼續，他依然要面臨家裏亂七八糟一切。
親戚們坐在一處，免不了議論。
“唉，都說養兒防老，老蒲這輩子有四個兒，小時候個頂個的看着都挺聰明，尤其是建國，那多能耐啊。
你說這一轉眼的，咋就落到了這地步？
明明有四個兒子，眼下居然只有一個頂門戶，我瞧着建兵那樣，恨不得一牀草蓆把他爹裹了扔了完事，壓根不想麻煩操辦，唉~”
跟蒲老爹差不多歲數的老人心有慼慼，就覺得人到老了，幹活不利索了，幹啥都得看兒子媳婦的臉色，這日子過得真是窩囊。
“誰說不是呢，我聽人說啊，建國前頭那個，現在啊，可發達了，那啥米國陰國的，人家想去就是一腳油門的事。
聽說出入都有司機，家裏有保姆，那錢多得呀，花都花不完。
你說這當初，咱也是見過那小媳婦的，瞧着就是白白嫩嫩比鄉下姑娘漂亮些，也沒覺着有多大本事呀，咋現在就這麼能耐了？”
“嘿，說啥呢，你也不看看，人家祖上是幹啥的，人家那外婆說是啥大醫院醫生，對象家的爺爺是開國將軍。
你再看看老蒲家有啥啊，祖上八輩兒都是挖土坷垃的。
這人啊，就是沒那運道，你說當初建國能娶着那樣的媳婦，已經是燒高香了，居然還跟李秀英那個閨女勾勾搭搭的，愣是把會下金蛋蛋的媳婦給弄沒了！”
“我覺得呀，建國就活該是窮命，你說他頭個媳婦沒了，第二個聽說那同樣家裏也有錢的很，結果呢，他還不是給作沒了，活該一輩子受窮啊。”
“不，我覺得吧，是叫趙玉梅給克的，你看那女娃子的命，把親爹和親弟弟克沒了，老孃也下落不明，建國如今又這樣。
只能說以前的小宋旺夫，這個趙玉梅，就是個剋夫厲害的女人！”
壓根不曉得老爹過世，被人議論鄙夷的蒲建國，這會兒正跟趙玉梅撕扯。
“趙玉梅，你知不知道你突然來鬧，我下個工地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