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他的保證
儘管知道她是個光怪陸離還帶着點無賴氣質的女人,可現在聽她這麼一說,那些原本積蓄於胸腔內的疑竇和慍怒頃刻間就煙消雲散,無影無蹤了。
他不得不承認,看見她從靈寂塔上跌落,他的心臟也跟着一併急急墜了下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那時就竟距離靈寂塔有多遠,究竟能不能及時接住她,他腦中心中只有一個念想,那便是一定要接住她!
當他真正將她溫熱的身子抱在懷中的時候,他緊繃的神經才緩緩鬆弛下來。
那時,唯一令他有些意外的便是顧樓南那一聲驚呼。
或許從前,他認爲顧樓南接近殷荃只是單純爲了試探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可現在,他又覺得顧樓南的心思似乎已經不再如從前般簡單。
瞅着夏侯嬰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清絕俊臉,殷荃只覺得更緊張。
她甚至不知道現在是該說話還是不該說話,她總覺得夏侯嬰似乎在介懷些什麼,思及此,她突然張了張眼眶。
難道,他在介懷顧樓南?
腦中冒出了那張總也嬉皮笑臉的面孔,她美眸微眯,紅脣抿起,仔細回憶了起來。
驀地,她心中微微一驚,突然想起那靈寂塔與東宮似乎在一條線上,當中只隔着一座御花園。從東宮朝外望,幾乎可以毫無任何阻礙就看清這座塔。
難道,顧樓南從她頭上取落葉的動作被夏侯嬰給誤會了?
尼瑪隔着那麼遠的距離看過去當然得誤會啊啊啊!
顧樓南你大爺的!
就說你丫沒那麼好心,尼瑪你其實就是刻意把我拽上去做給夏侯嬰看的吧?!
說什麼可以俯瞰帝宮全貌,呀呀個呸!
讓夏侯嬰仰望你的全貌還差不多!
正暗暗腹誹間,頭頂忽而被一只寬闊的掌心給撫上,殷荃微微一怔,擡起視線朝夏侯嬰望去,原本稍稍有些抿起的脣線緩緩張了張,卻在望見那雙冷月清輝般的眸子給生生忘記了要怎麼開口。
驀地,就在此時,眉心正中輕輕蹙起的夏侯嬰突然拉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扯進了懷中,修長有力的手指扣在她腦後,緩緩開口:“往後,本王絕不會再讓你身陷險境。”
頭頂上方傳來的低沉聲線裏含着一抹不着痕跡的沙啞,聽上去有些陌生,卻也有些揪心。
殷荃的身子一時間有些僵硬,她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夏侯嬰。
他在她眼裏從來都是那般強大高貴無人可及,彷彿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能將他撼動。
可現在,埋首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前,聽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呼吸,她又覺得,那一刻,當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從靈寂塔上跌落,或許真的傷到了他。
擡起手臂環在他精瘦的腰上,殷荃扯了扯脣角,笑道:“我信你……”說着,她擡頭向上朝他看去,眉眼彎彎的繼續開口:“阿嬰,你在東宮的時候就看見我和顧樓南了吧?”
聞言,夏侯嬰眉心微皺,脣鋒動了動,卻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看他不說話也不應聲,殷荃突然就有點無奈。
果然是看見了吧!
“你原本在東宮,我掉下去的時候卻又偏巧被你給接住,這實在不科學啊,你,其實原本是來興師問罪的?”她說着,脣角上揚的的弧度越發張大了些。一雙黑眸眼波流轉,一瞬不瞬的瞧着夏侯嬰那張逐漸變得有些陰沉的臉。
饒有興致的觀察着他的反應,殷荃也不急,似是對他的答案並不關心。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啊……”
“你不該與他走的太近。”垂落視線望向她,夏侯嬰流線深深的五官上彷彿蒙着一層青霜,看上去有些冷冽。
“好好好,以後都不理他。對了,有件事,你……”
“父皇身邊的宮女如意,是柳如月留在殷府的女兒殷茹。”替殷荃把話說完,夏侯嬰淡淡道。
“我就知道你知道!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啊……”低聲沉銀了一句,殷荃抱起雙臂歪頭思索了起來。
“你對殷茹有多少了解?”
“不是很瞭解,她跟柳如月相比簡直是大相徑庭,若不是因爲長相相似,單就性格而言,真不像是親生的。柳如月雖一心想置我於死地,可對殷茹卻是百般呵護,她雖不是一個好人,但可以算是一個好母親。”
聞言,夏侯嬰看着殷荃的目光閃了閃。
他自然知道柳如月對她都做過些什麼,可如今聽她這麼一番話,那股莫名的微妙情緒又開始在體內瘋狂的滋生起來。
她的敏銳細緻,她的靈活機智,無一不令人爲之驚歎,戰場上她幾次三番化險爲夷死裏逃生,而就在方纔,她竟能在性命堪憂那短暫的幾秒內就察覺到他及時趕到的不自然,她,實在是個無比神奇的女人。
“阿嬰,你該不會想把她給……”殷荃說着,不經意朝他瞥去一眼,只是短暫的一瞬,她便看到了他眼中那抹捉摸不定的陰翳。
“你在擔心仇人的女兒?”眉心微蹙,夏侯嬰動脣。
“不,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從技術上說,她確實是個極大的威脅。但,我並不喜歡這種依仗強權踐踏人命的做法。她該恨我,也有理由恨我。儘管柳如月並非我親手所殺,可卻因我而死……”殷荃說着,微擡視線,回望他的目光,黑眸堅定如磐石墨玉,語氣鏗鏘,染一抹不容質疑的堅決。
聽罷,夏侯嬰抿直脣線,有點無奈的撫上她頭頂的烏髮。
“本王只命人監視她。”
以強權踐踏人命麼……
她的心,究竟有多大,究竟能盛下多少東西……
儘管對她口中的言語稍稍有些驚異,但這卻並不能改變他的目的。
從他作爲質子被送往東周的時候開始,從他親眼看着母妃活生生的被人五馬分屍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以鮮血立下重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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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想着,夏侯嬰眸光遽然冷去幾分,修長好看的指節也跟着微微有些泛白,卻是很快便恢復了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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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殷荃,他心中始終凝聚了一線好奇。
她的感情分明強烈而真摯,卻總好像隔着一層透明的屏障。
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的所有,卻根本無法觸摸,彷彿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虛妄的海市蜃樓,幻影重重。
微揚着下巴瞧向他,殷荃也抿起了脣角。
她知道,她不能用現代人的思維方式去要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