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的身上的肌膚幾乎通紅,宴忱裹着浴袍走到牀沿。
他的身體似忽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筆直的暈倒在牀上。
他發燒了,燒了一天一夜。
所有人都以爲她是太難過了把自己關起來了,不敢去打擾。
殊不知宴忱已經高燒到了三十九度。
直到第二天晚上越向澤過來探望宴忱,在門口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聽到迴應。
察覺到了不對勁。
就算是睡着了他這麼敲門他爺應該醒了。
然後大聲罵着讓他滾。
越向澤發現門沒有反鎖,索性推門而入。
房間裏沒有開燈,陰暗中伴隨着濃烈的壓抑氣息。
打開燈越向澤走到牀沿。
宴忱已經病的迷迷糊糊,他伸手一摸,燙的驚人。
讓傭人將自己的醫藥箱取來,越向澤廢了好大的功夫才稍微降下了一點溫度。
後半夜,宴忱睜開雙眼,嘴角匪夷所思的浮現出一抹笑。
他夢見宋念歡了。
夢裏他和宋念歡從來沒有過爭吵他也從未傷害過她。
他們就像是大多數的夫妻一樣,恩愛的度過每一天。
等意識到這只是一個夢,他的臉再度回覆到了蒼白如紙的表情。
他的心又空了。
越向澤沉重的抽着煙,唉聲嘆息着:“我勸過你的,當初有否認喜歡她的勇氣,現在就要面對她離開的痛,而且,我們應該爲她感到高興。”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來勸他的還是來火上澆油的。
可是都是事實。
她這一生過的太苦了,現在離開,對於活着的人來說雖然是痛不欲生。
可至少她自由了,解放了,結束了。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結束了。
宴忱的眼眸空洞無光,深不見底。
“幫我查一下,她捐出去了什麼器官。”
“全部。”根本不需要查,“眼角膜,心臟,骨髓,肺,腎,救活了十多個人。”
“也算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這個舉動,讓她收割了一大羣的粉絲。
包括黑粉都感動的一個個在她的微博給她道歉。
可是有什麼用,人都沒了,就算跪在地上給她道歉她也聽不到了。
他們聚集在海邊,爲宋念歡送行。
他每提及一個身體部位,宴忱的心就更痛一分。
他當初看到她簽署的捐贈協議,還在暗暗諷刺她裝模做樣。
可是現在她死了,她的身體器官分佈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
在別人的身上。
越向澤起身,將一杯水放在牀頭櫃的桌子上:“把藥吃了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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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向澤走後,宴忱看着水杯一言不發,蒙上被子繼續睡覺。
誰都不知道,這個房間整整一夜,都散發着一個低沉壓抑的哭聲。
越向澤想去祭拜祭拜宋念歡來着。
可是吧,打電話和席旭堯一問,才知道。
遵從宋念歡的遺囑,他沒有立碑。
宋念歡不想接受任何人的祭拜。
越向澤只能作罷。
不過宋念歡真夠絕的。
在演唱會上那麼高調的讓所有人記住她,又在現場死去。
相信哪怕是一個陌生人都不會忘記她的。
她將一輩子被人銘記在心裏。
宴忱在宋念歡臥室待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
難過到極致的他,連抽根菸都不敢。
可是連喫飯喝水都懶得起身的他,卻每晚都洗兩個多鐘頭的澡。
這是宋念歡最後待過的地方,他不能把它弄髒。
她嫌他髒,他就一遍接一遍的洗澡。
這樣就不髒了吧。
從這之後,越向澤再也沒有再御景園看到過宴忱。
他就像是吸血鬼一樣,不。
吸血鬼起碼晚上還會出門,他根本不出門。
17號他早就交給了陳首同,然後做起了甩手掌櫃不聞不問。
公司也是。
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帝都之子慢慢的已經消失了。
偶爾他也會過去看看他。
一次比一次頹廢,一次比一次狼狽,鬍渣滿面。
頭髮長的都快成爲一個搖滾歌手了也不剪。
大部分時候,他就坐在沙發上,看着手機裏他和宋念歡僅有的合照一動不動,如木頭人一般。
說是合照,其實就是那晚他宣佈結婚時候的兩個人的牽手照。
就只有他們各自的一只手罷了,多餘的一根頭髮絲都沒有看到。
而且十有八九還是強迫宋念歡拍的。
是啊,他們連張合照都沒有。
結婚證上的合照都是P的。
那個時候,他恨透了宋念歡。
恨到要自己決定要娶她,卻連結婚證上的照片他都不願意和她出現在同一個鏡頭裏,就找人PS了一張。
這張牽手照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也是最後一張。
有時候,宴忱又拿着宋念歡送給她的手錶,目不轉睛的盯着時鐘。
時間一晃,一年過去了。
宋念歡離開已經一年了。
而這一年,宴忱一步都沒有出過宋念歡的房間。
像一只野獸自覺的將自己關在這牢籠裏,寸步不離。
御景園的傭人每天還是照常的工作。
看着人挺多的,可不知道怎麼,這別墅像是建立在無人之地一樣,四處都散發着如死亡一般的孤寂。
越向澤照常過來看望宴忱,還給他帶來了一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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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宴忱坐在陽臺發呆。
“今天是我生日,怎麼着也要陪我喝一杯酒吧?”越向澤喃喃道。
宴忱這纔有了反應接過他手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越向澤又給他倒了一杯。
他又喝了。
他又倒,他又喝。
跟一個機器人一樣,連一句話都沒有,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
“宴忱你夠了,都一年了你有完沒完?”越向澤惱了。
“一整年,一整年房間都不出去一步,你洗澡的時候有沒有照過鏡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麼?你連流浪漢都不如。”
流浪漢還會說話,還會出門溜達。
他呢?一句話不說,什麼事都不管。
是,他有這個能力把自己的人生過的這般死寂,可是讓他們這些做朋友的時時刻刻都爲他擔心着。
他,唐逸朝白桉來了一次又一次,哪怕是連綁帶罵,都沒能把他從這個房間裏帶出去一步。
“一年過去了,所有人都在準備迎接新的生活,就只有你,你以爲你這樣折磨自己她就能回來了?不會,不會!你要是還是那麼痛苦你現在就去死,你如果不死你就給我打起精神振作起來。”越向澤氣急敗壞。
他知道,這些話他說了已經無數遍了,可是他就是氣。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讓他重新振作起來了。
那他總得罵幾句出出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