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暗了，城市的街燈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
京都市的主城區街道燈火通明，呈現出一片繁榮的景象。
紀辰曦沿着人行步道，漫無目的地踱步。
經過一座天橋，他來到了菱湖步行街，距離京都大學只有一公里遠。
街道兩側經營着各式各樣的商店，透過玻璃櫥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店內陳列的商品。
商販們紛紛打開了，掛在店鋪牌匾上的霓虹燈，紅的紅，黃的黃……五顏六色，甚是吸人眼球。
馬上要到母親節了，花店和蛋糕店內特別設立了母親節禮物專區。
紀辰曦此刻在步行街上閒逛，他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一路走走停停。
不經意間，走到了一家叫「麗軒花坊」的花店，他停了下來，後退了幾步，身體靠近櫥窗的方向。
接着，頭稍稍向右撇，他大致瞟了一眼陳列在花架上的鮮花。
若放在平時，紀辰曦會認爲這些鮮花華而不實，除了長得漂亮，毫無實用價值，最大的好處大概是能淨化空氣。
但若有人建議他把鮮花買下，甚至擺在家中客廳的花瓶裏，他恐怕會立馬回絕：“不，我不喜歡鮮花。”
今天，他卻突然來了興致。
推開一扇重重的、方形玻璃門，紀辰曦走進了這家花店，芬芳的香味撲鼻而來。
視線的正前方擺着一張寬大的長形木桌，上面堆放着花花草草，還有一些精美的包裝紙，和幾個造型奇特的陶製花瓶。
桌旁有六把椅子，其中一把被人佔了，一個梳着長馬尾的年輕女店員坐在上面。
她圍着圍裙，戴着一副粉色的橡膠手套，右手拿起一把剪子，正一根一根地修剪玫瑰花的枝葉和尖刺，修好後就插在旁邊的花筒裏。
或許店內沒有其他顧客，紀辰曦顯得拘謹，不時地揉搓着衣角，又在門口來回走動。
而且作爲一名成年男性，在花店裏左顧右盼，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女店員工作很是投入，店裏來了顧客也不知道。
紀辰曦倒放心了不少，畢竟第一次進花店，要是被人問東問西，或是遇到過分熱情的店員，他可能就沒有要買花的衝動了。
他壯着膽子往花店內走，徑直走到了一排花架前，摸着下巴細細地打量起面前的花來。
這麼多花，紀辰曦只認識一種，那便是紅玫瑰。
因爲每年的情人節，父親都會送母親一大束紅玫瑰。
母親捧着紅玫瑰，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隨即吻着父親的臉頰，說：“老公，我愛你。”
漸漸地，耳濡目染下，紀辰曦便也知曉了一個道理。
男人若要向喜歡的女人表達愛意，那就送她一束鮮紅的玫瑰吧！
如果一束不夠，那就送她兩束。
兩束不夠的話，那就三束。
三束還不夠，那就每天送她一束，直到對方被這炙熱的愛意打動爲止。
不知道江倩會喜歡什麼花？
紀辰曦心裏暗暗想着，擡起右手從花架上取出了一支紅玫瑰，花柄似乎還未修剪乾淨，殘留着一根小刺。
他一時沒留意，食指竟被刺傷了，流出鮮紅的血來。
女店員看到了，馬上放下剪子走過來問：“先生，您沒事吧？”
“呃，沒事。”
紀辰曦面露囧色，尷尬地搖了搖頭，這比在音樂會公演時，突然忘記一大段旋律，還要令他難堪。
然而，那個傷口還在滴血。
女店員只好到花店裏間取來醫藥箱，“先生，這裏面有棉花，消毒水，還有創可貼。您自己來？還是我……”
沒等女店員的話說完，紀辰曦立刻打斷了她，正色道：“我自己可以，讓我自己來吧！”
“哦，好。”女店員把醫藥箱放到了木桌上，“先生，您要不到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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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辰曦應了一聲，然後走了過去。打開醫藥箱，他先用棉花棒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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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店員在旁邊觀察着他，一邊又對他說：“先生，您想買花送給女朋友吧？”
“嗯，算是吧！”紀辰曦緊抿着脣瓣，突然又否認了，“可能還算不上女朋友。”
“明白。”
女店員輕笑了一聲。
她偶爾也會遇到紀辰曦這樣的年輕男顧客，有些靦腆，身上仍保留着少年的純情。
“您還在追求她吧？”
“嗯，對！”說着，紀辰曦撕開一張創可貼，把它貼在食指上，“我可以送她紅玫瑰嗎？”
“恐怕不太好！”
“爲什麼？”
女店員笑了笑，解釋道：“紅玫瑰的花語代表我愛你、熱戀，希望與你泛起激情的愛。如果用來送給女朋友，當然很合適。但，您還在追求那位女生。要是這麼唐突的送她一束紅玫瑰，她可能會被您的熱情嚇退。”
“這樣啊。”紀辰曦淡淡地答道，“那我應該送她什麼花？”
“您知道她喜歡什麼花嗎？投其所好的話會比較好。”
“不知道，”紀辰曦搖頭嘆氣，神情黯淡，“我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花。”
“先生，您不要喪氣。不知道也沒關係。”
“真的嗎？”紀辰曦的眸子裏又燃起了希望。
“當然！”女店員語氣篤定，接着向紀辰曦介紹起其他的花來，“粉玫瑰加滿天星的組合，很適合送給您要追求的女生。粉玫瑰象徵初戀，滿天星代表守護。”
紀辰曦在一旁點頭附和，反正他也不懂這些，觸到知識盲區的事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想了想，說：“那就它吧！你們花店可以每天配送嗎？”
“每天？”女店員睜大眼睛，喫驚的地望着紀辰曦。
“嗯。”紀辰曦點了點頭，“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女店員笑得合不攏嘴，“沒想到您出手這麼闊綽！我想您很快會追到那位女生的。”
“但願。”
“嗯，那我們到櫃檯那裏填一張單子吧！”
女店員打開矮閘門，走進了櫃檯。
她從抽屜裏取出一本厚厚的收據，擺放在桌面，並把一張配送單子移到了紀辰曦面前，讓他在上面填上配送地址，收花人的聯繫方式和姓名。
紀辰曦卻犯了難，因爲他根本不知道江倩具體住在女生宿舍的哪一棟。
手機號碼也不知道。
他現在很後悔，早上在酒店時，就不應該輕易放走江倩。
至少也應該要到對方的微信號。
這還怎麼送啊？
“算了，還是算了吧！”
紀辰曦放下手中的筆，付給女店員五百元服務小費之後，便離開了花店。
女店員急忙追了出來，朝他喊道：“先生，先生，我們不能平白無故地收您這麼多錢！”
“就當是我付給你們的押金。我下次還會再來的。”
紀辰曦背對着向那女店員擺手，然後自言自語：“下次，下次我一定會把紅玫瑰親手送給江倩。”
此刻，天色更暗了，菱湖步行街上人來人往。
走到一個丁字路口時，紀辰曦猶豫了。他停了下來，左右張望着，又擡頭望了望幽藍色的天空。
稍作停留後，他邁着寬大的步伐往右前行。
有個瘦高的年輕男子走在前面，進入了一條幽暗的小巷。
巷子又窄又長，人在裏面走路須側着身子。
紀辰曦覺得那男子的背影很是眼熟，便悄悄地跟在男子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