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行刺，我是不小心才掉下去的。”蘇染染爲自己辯白。
周思遠更遲疑了：“行刺……你？”
蘇染染頓住了。
當着那麼多大內高手的面，膽敢在宮宴上行刺，那人的武功一定不低。
冒大不韙，放着滿屋子的皇親國戚不針對，獨獨針對她一個孤女，說出去誰信呢。
可偏偏，事實就是如此。
她默然，給自己掖了掖被角。
正當她以爲這件事到此爲止時，忽然聽到：“我會去調查，但不保證能還你一個公道。”
“什麼？”
她睜開眼。
也許是因爲大夢初醒，又或者是滿屋子那麼多人，只有他願意信她，陌生的情緒在心頭悄悄漾開。
事過境遷，要查只怕很難。
畢竟當日大家只當淳王妃是頭一回登船遊玩，太過興奮，不小心摔下去的，壓根沒往行刺上面想。
蘇染染自己都沒抱什麼希望。
誰知，過了幾日，她正翹着二郎腿斜在榻上看話本呢，周思遠急匆匆進來，通傳都來不及。
“夫人……”
站定後，見蘇染染只着一件中衣，他連忙低頭，懇切道：“求夫人，放過思雲吧。”
蘇染染一頭霧水。
天地良心，她可什麼都沒幹啊。
電光石火間，她忽然想通了。
難怪呢，對方想殺她，何必兜這麼大的圈子，直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是更快。
如此大費周章，一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二來，並沒有想置她於死地，只是小女孩的惡作劇罷。
“這孩子打小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可她絕沒有惡意，見夫人您是真的不會水，也是她第一個跳下去救的……王爺這回是真惱了，夫人看，能不能……”
蘇染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這是喊她去求情呢。
蘇染染彎起脣，梨渦淺淺，笑顏如花：“周公子飽讀詩書，不知道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故事？”
周思遠快急死了，那還有心思聽什麼故事啊，耐着性子，賠笑道：“什麼故事？”
“從前有個賣涼粥的老農，被員外狠狠揍了一頓。他滿身是血，跑去衙門口喊冤，他說，冤！不是我冤，是員外老爺冤啊！小的不長眼，躲牛車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員外老爺，害得員外老爺髒了一雙鞋，小的應該給員外老爺賠禮啊！”
周思遠的臉登時就青了。
蘇染染收起笑，歪了歪頭，一派天真地看着他：“周公子，你說這人可笑不可笑？”
湘妃簾後面傳來男人的輕笑聲。
周思遠臉色一變，垂頭道：“屬下知錯，這就下去領罰。”
顧靖琛沒有阻攔，擡腳走到貴妃榻邊上，硬要跟她擠在一處，問：“看什麼呢？”
說着，扯過話本看了眼封皮。
蘇染染眼皮一跳，趕緊搶過來：“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來看看你的傷。”
顧靖琛伸出手，虛虛地貼在少女額頭。
頃刻之間，距離被拉近，清冷的松木氣息，和女子身上的淡淡馨香，璦昧地交織在一起。
蘇染染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扯開話題：“那你，準備怎麼罰周思雲？”
“杖責四十大板，即刻行刑。”
“四十！”蘇染染吃了一驚。
怪不得周思遠急了，四十板子下去，這誰受得了啊。
她原以爲，之後該有陣子看不到周思雲了，沒成想這小妮子還挺硬氣，第二天一瘸一拐地來了。
蘇染染沒那麼聖母心，病去如抽絲，她到現在還咳呢，看見罪魁禍首權當沒見着。
被晾了半晌，到底還是個小姑娘，自己先忍不住了，問：“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麼針對你？”
“因爲你喜歡顧靖琛啊。”蘇染染昂起頭，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傲嬌小表情。
周思雲沒想到她會答得這麼直白，眸光微閃。
接着，她搖了搖頭：“我配不上王爺，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那你是覺得我也配不上顧靖琛，所以討厭我？”
周思雲輕呵一聲：“你當然配不上王爺，可你竟敢同他和離！”
蘇染染：？
不是，等會兒，她有點沒跟上。
“你既然覺得我配不上顧靖琛，那我跟他和離，不是正中你的下懷？”
“不，”周思雲的眼神堅定得像是要上戰場，“王爺可以休了你，但你怎麼能主動與他和離！你能攀上這門親事，已經是走了大運，像王爺這樣好的男子，世間少有，你居然敢不識好歹！”
蘇染染：……
有毛病。
她嚴重懷疑這姑娘從小跟着她哥，經常出入王府，沒怎麼接觸過其他男性，導致對世間男子這個羣體有點誤解。
周思雲看她一臉不屑，急了：“你別不信！若是有朝一日你瞭解了王爺，真正認識他，你也會認同我說的話！”
蘇染染不跟這種死忠擁躉者爭，敷衍地點點頭：“好好好，那你說誰配得上？程月娥嗎？”
“她？”周思雲皺了皺眉，“你怎麼會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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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當然不會說是從家宴那日觀察到的，不然還以爲她對顧靖琛很上心呢。
“她是重臣的女兒，跟你家王爺應該算是青梅竹馬吧，再說能和康王議親，想來人品學識應該皆上佳。”
周思雲不知想到什麼，眼底閃過一抹嫌惡：“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是不得不承認，她連你都不如。”
蘇染染再次沉默了。
這算擡舉嗎？
好的好的，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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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風寒好轉，忽然就春暖花開。
蘇染染讓管家早早地備好行頭，又吩咐廚房多做些乾果點心，帶着路上喫。
顧靖琛看她一副上心的樣子，奇道：“你會騎馬？”
“不會啊。”蘇染染答得飛快。
顧靖琛更奇了：“那你上躥下跳的那麼起勁兒幹嘛？”
“你少門縫裏看人，把人看扁了。我雖不會騎馬，但我會騎驢啊，從前我家的驢拉磨可快了，吊根胡蘿蔔放它眼巴前，那真是一點不怠慢。”
顧靖琛語塞。
頓了頓，他道：“那就祝你旗開得勝，馬到，啊不，驢到成功。”
蘇染染哼了一聲，假裝聽不懂他話裏的輕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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