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守林人還沒有回來。
屋裏僅有一盞暖黃的白熾燈,映出女人驟醒微愕的表情,女人濃密而捲翹的睫毛煽動着,臉上是不正常的潮紅,緋色脣瓣微張着喘氣,看着他的神情迷離恍惚,似乎在回想着什麼。
“醒了?”
男人低啞出聲,手掌覆上她的額頭。
還是有熱度。
“我睡着了?”
時綏動了動身體,發現身上裹着他的外套,而她連着外套被他抱在懷裏縮成一團。她腦袋昏沉沉的,被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包裹,忽然就不想動了,甚至貪戀這樣的感覺,她閉着眼睛,伸手抱住他的腰。
傅時聿垂眸,視線落在她的發頂,聲音更輕了幾分,“你發燒了。”
時綏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她不舒服,什麼都不想管,只想要一個依靠可以讓她好好地休息。
傅時聿沒有打擾她,只是被她抱住的腰微微僵着,他輕嘆一聲,在這靜謐的林間小屋裏,竟讓人產生踏實的感覺。
時綏很快再次進入了夢境。
這一次是不同的夢。
她感覺到自己坐在車裏,正遭遇一場車禍,這車禍看起來好熟悉,就好像剛剛發生,卻又有些不同。
她同樣跳車了,可是那人卻是連帶着車墜入了懸崖。
夢裏的她目眥欲裂,失聲大喊,而現實她只是在不安地掙扎,手指緊緊地拽着傅時聿的衣領。
她混亂的低喃,
“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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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時聿皺着眉,懷裏的她傷心不安,他不停撫摸她的臉安慰。
時綏委屈巴巴,聲音清晰了些,“你騙我,你沒跳車……”
傅時聿這才明白過來,她大概是被嚇到了,現在正在做着夢,夢裏他沒有選擇跳車。
他輕拍着她的臉,“時綏,醒醒。”
“騙子。”
“我沒有騙你,我跳車了,你看看,我現在沒事。”
時綏並沒有反應,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叫不醒她,傅時聿怕她被魘住,直接掐住她的下顎,低頭堵住了她的脣。
柔軟脣瓣帶着異樣的溫度,貼上去的時候傅時聿連着心都跟着燙了一下。原本堵她是想讓她醒來,卻沒想到昏迷的女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空氣般,脣舌糾纏了上來,不斷汲取他的呼吸。
覺得自己好像被捲入無底的深海,她伸手想要去抓住那個身影,可身影離他越來越遠,她拉不住他,海水撲面而來,呼吸越來越困難。
然而在她快要窒息之際,胸腔裏倏然渡入一股氣息,她就像擱淺的魚一般,貪婪的汲取,直到,“唔……”
因爲缺氧,時綏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一張熟悉的俊臉出現在視線裏。
“傅時聿……”
她醒了。
傅時聿緩緩離開她的脣,貼着她的耳際喘息,“沒事了,你做夢了。”
“你沒事?”
剛醒過來的時綏,還留有夢中的餘悸。
她看不清墜崖的人,自動代入了傅時聿,此時看到他還好好的在她身邊,眼淚陡然冒出眼眶,她將他抱緊,抽噎道,“你真的沒事,我好怕你有事。”
傅時聿將她摟緊,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胸腔處有一種從未產生過的異樣感覺。
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讓他陌生,卻又有些貪戀。他低低地承諾,“我沒事,也不會讓自己有事。”
幾乎嵌入他懷中的女人無助地點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時綏恢復了清醒,後知後覺自己是做了個噩夢。
她有些不好意思,從他懷裏撤離出來,
“天已經黑了,怎麼還沒有人回來呢?”她往屋外看了一眼,已經有些擔心了。
兩人的手機一個落在了車上,一個在跳車過程中不知道丟在了哪裏,來雲城也只是私人行程,沒人發現他們出了事。
現在只能等守林人出現,讓人慶幸的是,至少那些人沒有追上來,而且入了夜,他們更不可能到密林深處來搜尋。
他們此刻是安全的。
傅時聿環顧四周,思忖道,“不知道是不是林中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今天得先待在這過一夜,如果明天還沒人出現,我們再出去。”
大概是因爲他的鎮定,讓時綏一顆不安的心也平靜下來。
她溫順地點點頭。
傅時聿把她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又從水壺裏倒了些水給她,等她喝完,他體貼地問,
“還想喝嗎?”
時綏搖搖頭。
“出了汗,黏在身上難受。”
“這地方我看了,洗澡不太方便,守林的應該是個男人,不在意這些,你只能將就一晚。”
時綏倒也不是矯情,只是人生病了,就會變得軟弱,尤其傅時聿又難得這麼溫柔,她一時產生了錯覺,竟然不自覺就撒起嬌來。
“如果實在難受,我燒點水給你擦擦?”
時綏搖頭,“不要麻煩了,我也不想用別人的毛巾。”
“餓嗎?”
“不怎麼想喫。”發了燒,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根本沒什麼胃口,而且這裏也沒什麼現成的東西。
傅時聿沒再問她,又走回廚房,到處蒐羅了一陣,才找出一把掛面,幾個雞蛋,他想起進來的時候門口有一小片菜地,轉身準備出門。
時綏以爲他要去哪兒,趕緊叫他,“你要去哪?”
“別怕,我就在門口,摘點蔬菜。”
“哦。”時綏鬆了口氣。
看着他頎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時綏心裏說不上的複雜滋味。
兩人經過這一遭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她能感受得出來。
可是這只是在這深林裏,如果回到北城,又要回歸現實。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面對那些可以預知的衝突。
僅僅過了幾分鐘,傅時聿很快回來,似乎是擔心她一個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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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裏拿了一把青菜,看得時綏脣角微微抿了笑。
真是格格不入呢。
然而更令她沒想到的是,傅時聿有一手的好廚藝,比起她來也毫不遜色。
一碗雞蛋青菜面竟也做得如此好喫。
“你竟然會做飯。”
傅時聿給她擦了筷子,遞給她,“小時候這碗面不知道吃了多少遍,自然想讓它變得更好喫,於是琢磨了一些。這裏輔料有限,還不是最好的。”
時綏接過筷子,挑起面嚐了一口,由衷地誇讚,“好喫。”
晦暗的燈光下,男人凌厲的眉眼都變得居家起來,他眉眼間的愉悅很明顯,讓他臉部線條更顯柔和,也更讓人覺得親近。
時綏彎了下脣,“那你回去後再把好喫的那種做給我嚐嚐好不好?”
傅時聿脣角微揚,睨了她一眼,“看你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