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們訕訕，散去後討論的話題，則是從虞水蓮不能生，變成了王婆子不配當人。
各種磋磨親兒子，如今害得親兒子都不能有孩子了，也不曉得她後悔了沒有。
王婆子聽着這話，少不得又去虞家附近叉腰大罵一通。
“喪盡天良的玩意兒，活該你給絕戶做了上門女婿，老天看不過眼，斷了絕戶的子孫根。
你不去問老天爲啥懲罰你家當絕戶，倒是編排老孃害了你。
老天爺啊，這當孃的還不能喊兒子做點事了？
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就你嬌氣，乾點活兒還能讓你生不出娃來了！”
虞忠烈可顧不上王婆子是個婦人，直直跟她罵上了：“老虔婆，你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你那兒子打小過的啥日子，你心裏沒點數，村裏人還能沒長眼睛了？
就他那樣的身體，要不是我家老爺子，能不能活命都難說，你還敢不承認？”
虞忠烈自然是聽不得這話的，兩個孩子成親這麼久，肚子一直沒動靜，他肯定不認爲這是他閨女的問題。
祖上是杏林世家，女兒自小身體都是老太爺親自調理的，這孩子身體好不好，他們能不知道？
反倒是趙三娃，打小就喫不好穿不好，還沒完沒了的幹活，身體損傷那是必然的事。
只是虞忠烈心頭還有個事，那就是眼下這個女婿不是真正的趙三娃，渾身都帶着一股子貴氣，看那出身必然是官宦，甚至極有可能是公卿之家。
這樣的孩子，沒道理身體虧損不能有子嗣呀。
周圍幾個婦人可不曉得虞忠烈心頭疑慮，聽他這麼一說，也跟着勸道：“是啊，王大娘，你說話可得講良心，三娃子打小是咋過日子的，旁人不曉得，咱們這些看着他長大的人，還能不曉得？”
祖奶奶沒好氣道：“可不是，王婆子，你咋好意思說人家三娃子嬌氣的？
就三娃子沒餓死，都是靠老虞家給口飯喫。
何況老虞家那祖傳的醫術可不是蓋的，他們家最是心疼閨女，要有啥事，還能看着不管了？
水蓮那身子骨，肯定是沒問題的！
定是你早些年虧待了三娃子，才讓他如今想要個娃都這麼難。”
瘦死駱駝比馬大，虞家再是敗落，那從前也是官宦人家，是他們這種升斗小民能比的？
何況虞水蓮小時候，那可是當千金大小姐養着的，這樣的人家，養出來的姑娘能有問題？
村裏男女老少一致認爲，這事是虞家吃了虧，招了個不能生的女婿進門。
王婆子被人擠懟，憋了一肚子火，偏還不敢說什麼了。
一時間，村裏婦人對虞水蓮都報以同情的目光，好好一個姑娘，居然嫁了個不能生的男人。
而男人們看趙蓮舟則帶着一種唏噓和憐憫，瞧着老大個兒，咋就不中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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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這看人吶，不能光看一張臉。
虞水蓮對此很是過意不去，只覺得外頭人冤枉了她男人。
晚上，小夫妻照例一番鬧騰後。
虞水蓮氣喘吁吁躺在趙蓮舟懷裏：“夫君，都是我讓你受人非議了！”
趙蓮舟倒是沒當回事，不就是個孩子嘛。
有了固然很好，沒有，他們夫妻也很快樂，至於說往後，那不是膝下還有大郎這孩子麼！
“你煩心這事作甚，咱倆身體都好好的，沒有不過是咱們跟孩子緣分未到。
說不定咱們娃如今就在天上看着，仔仔細細想挑個合心意的爹孃呢!”
如此這般日子又過了兩年，家裏陸續又添了兩個小子。
原本冷清的家裏，因爲多了幾個小子，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只是，虞水蓮的肚子依然不見動靜。
村裏人越發肯定了趙蓮舟的說法，對虞水蓮越發同情了。
王婆子見狀，心中嘀咕，那臭小子是真沒用了，男人不能生娃還能有啥用，可別哪天被老虞家攆出去，又跑回自己家。
自此之後，王婆子不吭聲了，走路都得繞着虞家走。
虞忠烈也愁，只是虞老爺子勸他：“之前有道長替他看過，他這輩子定然是有兒孫的。
咱們家本就子嗣單薄，也怨不着旁人。
大郎幾個孩子孝順聽話，便是他們一輩子沒孩子，總歸日子也不會難過！”
虞忠烈背地裏抹眼淚，老天可真是不厚道，憑啥和縣瘦馬所出的庶支人丁興旺。
他們這一支卻要落到如此境地。
宣平侯也在偷偷抹眼淚，韓毅的妻子又生了。
這一次孩子有手有腳，生下來白白胖胖瞧着極爲可愛。
可不到半個月，那孩子就眼見着不好了，只吃不拉，小小的肚子鼓的跟個蛤蟆一樣，瞧着極爲滲人。
滿京城最有名的兒科聖手無奈道：“侯爺，不是老朽不盡力，只是小公子先天有疾，腸道有缺陷，無法如常人排泄。
老朽醫術淺薄，着實無能爲力呀！”
韓毅的妻子一聽這話，頓時昏死過去。
先天有缺陷，無法順利排泄，那不就是世人所說的缺德事做多了，生兒子沒屁眼麼！
韓毅妻子再醒來，人就有些瘋癲了：“我要走，這侯府喫人，我不能再留下了！
你們缺德事幹多了，竟是報應到了我兒身上！
這日子沒法過了，沒法過了啊！”
她前前後後生了四個孩兒，要麼沒手腳，要麼落地就沒了氣兒，如此這般的折磨，她崩潰了。
若是她一人如此也就罷了，韓毅幾個妾室也沒能生下一兒半女。
“韓毅，我要與你和離！”
以爲自己活不了兩年，會隨着三弟去閻王殿說個分明的韓毅，拖着殘敗的身體，熬過了一年又一年。
好幾次都一腳踏進鬼門關，所有人都以爲他活不了，偏生他又熬了過來。
侯夫人私下罵道；“打從幾歲之時，就說要死要死的，跟他那短命娘一樣活不了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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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都三十歲了，也沒見他真的去死。
裝模作樣的病秧子！”
宣平侯坐在韓澈的院裏，從月上中天熬到了東方吐白。
難道真是報應？
韓毅與妻子和離，女人回了孃家沒幾日便又嫁了人。
宣平侯還在憤憤，這個前兒媳的無情之時，讓他更爲難堪的消息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