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眯了眯眼睛：“不必。”
她其實並不喜歡昭陽。
愛屋纔會及烏，昭陽是皇后所生，皇后並非她屬意的國母人選，皇上也非親生子，越長大越離心，湊在一起生下來的孩子，討厭都來不及，怎麼生得出慈愛。
可她貴爲太后，言行舉止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明裏暗裏盯着，總不好對晚輩太苛刻，留下什麼不好的名聲。
再說了，一個姑娘罷了。
對她再好，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不論是爲了鞏固皇權勢力，還是被當做籌碼，送去外邦和親，都是工具罷了。
爲了一個工具費太多心神，不值當。
再說，那飛鳥齋，雖說暗殺了不少朝中大臣，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人心惶惶，但都是在宮外殺的。
一個江湖組織而已，還敢鬧到皇宮裏來不成？
朝廷終究大過天，他們敢以下犯上，那就是造反。
太后之所以生氣，一是因爲皇權威嚴收到了挑戰，二則，殺的大臣裏，有一個是她孃家的妹夫。
妹妹託人送了信來，說幾乎哭瞎了一雙眼，懇求太后一定要將那幕後之人繩之以法，方能慰藉死者在天之靈。
她是孃家唯一的依仗，也是唯一的榮耀。
人家既巴巴地求到她跟前來了，派出去的人卻一點線索也找不到，追查了半天，最後被大理寺截胡了，不許旁人再參與追查，這讓她如何不惱呢。
話說得好聽，擔心多方追查，人多眼雜，最後走漏了風聲，不如全權交給大理寺，顧靖琛從旁協助。
說白了，就是不想讓她插手。
小皇帝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不想她管太多朝堂上的事，想讓她頤養天年，當個清閒太后。
這纔是最令太后憤怒的。
當着孃家人的面，打她的臉，讓她如何自處！
既然他不給她顏面，那就該給他一點教訓。省得雀兒大了，以爲自己是老鷹，有了反抗的能力。
還有那個蘇染染……
想到這兒，太后問：“淳王府那邊，怎麼樣了？”
芳嬤嬤猶豫了一下，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聽探子來報，淳王妃當真能忍，竟生生忍到了現在。”
太后閉上眼，靠回椅背上。
對於這個結果，她並不算太意外。
倘若她沒有認錯，這孩子真是沈家的種，那能有這樣的意志，也算是意料之中。
更何況，按照她的計劃，該再多吸幾日，直到病入膏肓，徹底戒除不掉，發作起來毫無抵抗之力。
結果計劃沒成，提前被顧靖琛發現了，吸入的量還不夠，忍下來的機率也就更大。
原本她想着，要是蘇染染能過了這一關，得饒人處且饒人，她也不趕盡殺絕，先留着她罷。
但如今，顧靖琛再三壞她的事，那就休怪她無情了。
“你上次說，探子來報，說淳王府裏，有一人或可發展成眼線，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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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染燉了一鍋乳鴿湯，鮮香四溢，十分滋補。
周思雲喝了一碗，只覺得整個人都舒展了。
“以前覺得，喝這些湯湯水水的東西太矯情了，說白了，不就是動物的血水嘛，加了堆雜七雜八的配料，味道也就那麼回事，不如喫肉呢，今日可算是嚐到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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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靖琛縱使喫遍山珍海味，也不得不承認，這碗湯的滋味確實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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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肉質，很多湯品在燉煮過後，爲了能讓湯變得鮮香，肉會因爲時間過久而又幹又柴。
但蘇染染煲的這碗湯，還是保留了乳鴿肉的鮮嫩，並沒有淪爲燉湯的工具，還是值得一喫的。
蘇染染見三人喫得津津有味，也是極有成就感。
“你這一手做飯的手藝是跟誰學的？”周思雲問，“真好喫。府上的廚子已經是天南海北挑選出來的大廚了，可我喫着，覺得他們的手藝並不如你，可明明你年紀這麼小。”
顧靖琛面上沒有顯露出來什麼情緒，但進食的動作明顯放緩了。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當面主動打聽過蘇染染的過去。
兩人之間各自懷揣着祕密，於是有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誰也不多嘴，彷彿只要這層窗戶紙不捅破，就不到分離的時候。
但其實，他是好奇的。
誰會忍得住多瞭解一些心愛之人呢。
蘇染染的臉上閃過一瞬的黯然：“我爹教我的。”
“那你爹孃的感情一定很好，”周思雲嚼吧嚼吧，話都說不清楚，“尋常人家裏，從來只有女人做飯，你爹不僅肯洗手作羹湯，還做得這麼好，真厲害。”
蘇染染笑着點了點頭：“是啊。我爹是個很好的人，我爹孃的感情也一直都很好。”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周思雲順嘴問。
蘇染染猶豫了一瞬，還是道：“過世了。”
周思雲差點被噎住。
該死，她喫得高興，險些忘了，幹他們這一行的，不管是探子，細作，還是眼線，大多都是父母雙亡。沒有軟肋，這樣纔不怕被對家策反。
要麼，就是父母在主子的掌控之下，當做人質監視。
雖然不清楚蘇染染的身份，但大約也是差不離。
蘇染染看出周思雲臉上的尷尬，好脾氣地換了話題：“對了，先前你說的暗殺大臣之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說起這個，周思雲就來勁了。
“這是江湖上的一個殺手組織，名叫飛鳥齋的做的。很多不知內情的外人以爲飛鳥齋養了一大批殺手，其實並不是，他們類似於一個媒介，有人發佈任務，價格合適，就會被殺手接走，天涯海角都追殺到底。”
蘇染染有些聽明白了。
“那這些殺手的實力還真是不俗，畢竟朝中重臣家裏，肯定有不少會拳腳功夫的家丁保護，能在這種情況下殺人，取走項上人頭，武功一定不低。”
“那肯定啊！那些……”
周思雲還要再說，被周思遠拽了一袖子。
“很多事，不知全貌，不予評論，這個道理你又忘了。如今皇上正在下令徹查飛鳥齋，你在這裏胡說八道，當心給淳王府招惹來什麼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