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遲嘉舟給外公冉高鳴打了電話。
外公告訴他，那的確是他的母親冉茵茵。
遲嘉舟一時間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下一秒隨之而來的是驚訝和慶幸。
原來，母親還活着。
聽筒那頭傳來老人蒼老疲憊的聲音。
“阿舟，當初遲遠安沉浸在溫柔鄉和對集團掌控的喜悅中，對你媽媽的死並未懷疑，他巴不得你母親趕緊離開好爲那個女人讓位。
那時你還小，高新投資集團有部分人早就被遲遠安暗中掌控，我這個董事長的話語權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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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遠安要面子，看重名聲，你媽媽走了之後他不好再對高新投資做什麼，只能暗暗發力掏空集團，把我的人變成他的人。
外公年紀大了，對集團的事務未免乏力，冉讓又太小，實在沒有經商的頭腦，你小姨自小就不愛做生意，小的時候甚至可以爲了遠離集團事宜而離家出走，一走就是五年，之後她結了婚才通知我。
阿舟，現在高新投資集團內部已經被遲遠安的勢力滲透，我們可以信的人不多了。
你兩年前到了廬陽，和我住一起，外公其實特別高興，讓你回灕江也是因爲要讓遲遠安失去這一切，奪回我們原本的東西。
這狗東西就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當初看上你媽媽，拼死拼活追上你媽媽，你媽媽從小被我保護得太好，自然看不透他。
我說了她也聽不進去，外公沒辦法，當時你媽媽又鬧着要自殺，非他不嫁。
遲遠安趁機推波助瀾，把你媽媽和他掛鉤，爲了你媽媽的聲譽我只能同意，後來你媽媽生了你，我們之間的關係才緩和。
說到底，要當初我執意讓你媽媽不跟他結婚，或許結局能好一點。那時候遲遠安只是一個小公司的老闆，根本不足爲懼。”
遲嘉舟垂眼，抿脣道:“外公，母親雖然看起來柔弱，但性情剛烈，您當初也不是沒反對過，但母親聽不進去，被遲遠安表象所迷惑。
我初中時，母親知道了父親出軌，那時候還懷着孕，誰都不知道母親和他爭吵時發生了什麼。
家裏那時候就他一個，母親萬萬不會尋短見，所以，當初是遲遠安推了母親，導致母親流產故去。
可無奈我們沒有證據，外公，不是您的錯，錯在遲遠安太過卑鄙，欺騙了母親，才讓事情走到這個地步。”
他吸了口氣，繼續說道:“外公，您是僞造了母親的死亡之後暗自把母親接到了廬陽老家，也不和母親聯繫，吩咐人照顧好她，是爲了不讓遲遠安發現吧？”
老人嘆氣，“你母親失憶了，我發現她還記得我，記得之前的一切，唯獨……記不得關於遲家的事了。”
遲嘉舟一愣，聲音發抖，“外公，母親她……不記得我了？”
冉高鳴語氣無奈又心疼。
“阿舟，既然你知道了事情真相，那沒事的話就陪陪你母親，切記，千萬不要讓遲遠安發現，不然事情恐怕會更復雜，外公不確定那畜牲會不會對你母親出手。”
“知道了，外公。”遲嘉舟低聲，“這麼多年，辛苦您了。”
“不辛苦，阿舟，你要忍，接管遠安集團，最後讓遲遠安一無所有，這不僅是我們的責任，也是外公的願望。”
遲嘉舟內心沉重無比，說不清是什麼情緒，他沉聲，“我知道，外公，挺晚了，您早點休息。”
他身上有責任，必須讓自己變強大，才能全力接管遠安集團，藉機發展外公的高新投資集團。
電話掛斷，遲嘉舟久久無言。
他站在窗臺，屋外月光透亮，遲嘉舟只覺得疲憊，無數交雜情緒被他掩蓋在心底。
姜意猶豫了幾秒，還是走過去，關心道:“怎麼了？”
他凝眸看着她，動了動脣，有些乾澀地開口:“姜意，外公說……母親還活着。”
姜意眼神一亮，“真的？那太好了！”
她笑，“你不高興嗎？”
遲嘉舟點頭，“當然高興。”
只是除了好高興之外還有其他情緒，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遲嘉舟默了幾秒，開口:“姜意，母親她失憶了，她記得從前的一切，唯獨不記得關於遲遠安的一切。”
他垂着眼皮，眼眸漆黑深不見底，“我是他的兒子，骨子裏流着骯髒的血，所以母親她忘記我了，對嗎？”
“不對，你聽誰說的？哪有這種說法？”姜意的語氣恨鐵不成鋼，但目光卻十分柔和，“阿姨病了所以不記得你了，那些痛苦是遲遠安帶給她的，所以她選擇性地忘了。”
“她不知道未來還有你，有你這麼一個帥氣溫柔愛她的兒子。”
姜意勾脣，眼底滿是溫和的笑。
“遲嘉舟，造成這一切的不是你，是你的父親遲遠安，和你沒關係，不要把你別人的錯誤歸咎到自己身上，這將會非常痛苦，我不希望看到這樣的遲嘉舟。”
她所認識的，所以爲的遲嘉舟，是意氣風發，肆意張揚的遲嘉舟，不該爲別人的錯誤而陷入自責與頹喪的消極情緒之中。
遲嘉舟擡起眼皮，漆黑的眼看着她，輕勾起嘴角，“姜意，真高興你在我身邊。”
“遲嘉舟，你可以是你父親的兒子，也可以是你母親的兒子，你的身體留着他們的血，你想怎麼做取決於你自己。
如果當父親的兒子太痛苦，那就成爲母親的兒子，你們互相愛着彼此，很公平。”
她臉上帶着溫柔的笑，語氣堅韌有力。
姜意沉眸思慮了幾秒，“你外公應該說了地址吧？你要去看她嗎？”
“嗯。”他擡眼，“你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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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意彎眸，“如果你需要的話。”
兩人對視，遲嘉舟嘴角勾起點笑，心情好了不少。
晚上兩人吃過飯後各自回了房間。
［姜意:遲嘉舟，別想那麼多，晚上早點睡，明天陪你一起去看阿姨，晚安］
［CJZ:晚安］
遲嘉舟收起手機，內心好似有什麼東西慢慢浮動，甜蜜的，冒着氣泡。
他閉上眼，連同夜色一起，墜入睡夢中。
